也许是平日里,唐玄虽说偶尔有些轻佻的表现,但却从未出格的缘故。
此刻瞧见唐玄如此做派,观音菩萨反而是有不大适应。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观音菩萨回过神来,这才再度开口。
“玄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唐玄笑道:“其实菩萨跟来时,贫僧就已经知道,您会有些问题;不过多的贫僧也不方便说,只有一言相告,还请菩萨能听得进去。”
见唐玄说话时,起初还带着笑,可紧接着便成了严肃,这令观音菩萨心中也不禁起了一些变化。
他点了点头,冲着唐玄说:“你说吧,我会记住的。”
唐玄闻言,脸色旋即又有变化。
“好,菩萨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信了;我想说的便是,玄奘入佛门,为的是救人济世,为的是自渡渡人,而非为了某一教,或者某一人的荣辱得失。”
观音菩萨闻言,不由得便是一楞,显然是没料到唐玄想说的居然是主公。
短暂的沉默后,观音菩萨问:“你是说,佛祖偏私?”
唐玄笑着反问:“若非如此,菩萨觉得,欢喜佛的事如何解释?亦或者,今日佛祖为何独独对一个小小的蝎子精紧追不舍?”
观音菩萨沉吟半晌,才说:“玄奘,佛门远非你所想的那般,是个净土圣地;相反,因为吸纳了各路教派,各种术法、高手,所以始终是暗流涌动;有时候为了维稳,为了平衡,佛祖也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你还年轻,也还有许多事情不了解,断不可因为此时的一点偏差,便对佛祖生出什么怠慢或诋毁之心。”
唐玄闻言,忽然放声大笑,惹得观音菩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全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半晌后,唐玄说道:“菩萨所言未必就没有道理,只是贫僧眼中,只有是非曲直,从无利弊得失;况且修行之道各有不同,如今既然已有分歧,倒不如各行各法,各遵各道。”
听见这话,观音菩萨心念一动,不禁是有些紧张。
他问:“你可知这话若给旁人听了,足以断你个反叛佛门的罪过。”
唐玄笑着回答:“也正是因为菩萨不是旁人,贫僧才敢说出这话;菩萨无论是佛祖的人,还是别的什么身份,贫僧都相信菩萨心地不坏,只是所求与贫僧不同。”
这次,观音菩萨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反倒是唐玄显得更加坦然自若。
片刻后,观音菩萨低诵佛号,而后问:“无论如何,今日你落了佛祖的面子,今后他必然还得设法找补;想来那蝎子精的事,你也该看出来了,你既然做了这等事,不知可有什么后路打算?”
这一次,倒是换做唐玄诧异和沉默了,之前他所说所做,与其说是不忿于如来的所作所为,倒不如说是冲动的成分更大一些。
如今被观音菩萨点醒,唐玄不禁也开始思考,究竟如何做,才能使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至于被抓住把柄,甚至让自己的徒弟和所爱一同遭难。
这件事,其实看起来并不算难,可真的想要完美地完成,却是不大容易。
且不说如来修行多年,在三界之内地位已然是根深蒂固,单单是道家为了维持平衡,便必然不会为了自己而开罪佛门,引起新的争端。
想到这些,唐玄心中不免又想起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他看了眼观音菩萨,说:“如今贫僧还是天道钦定的取经人,想来佛祖不会如何;只是在施援之类的事上,今后佛门的力量只怕是难以指望了;不过如今有圣人们的联盟护持,贫僧倒也不会太怕这些,只是连累着菩萨要多受责难,贫僧心中,多少存着几分惭愧,还望菩萨莫要怪罪才好。”
说了这么久,观音菩萨总算是听到了几句心里话,这心情也随之好转过来。
他微微颔首,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罢了,这件事我便认了,只是有一节你也得记住,今后遇到麻烦,莫要诛杀,免得日后再结仇怨,到时候四面受敌,只怕纵然你本事再大,也难以保全自身。”
唐玄闻言,虽说略微有些诧异,但仔细想想,观音菩萨纵然是心中存着几分算计,可说到底,却也是个真正的修行之人,所以不至于为了阿谀或献媚,便将自己给卖出去。
于是,他重重地点头,第一次颇为正式且诚恳地向观音菩萨行了一礼。
“多谢菩萨指点了,若没别的事,咱们便就此别过吧,否则万一又有什么麻烦,菩萨在此,似乎怎样做都不妥。”
观音菩萨自然也明白,唐玄这话的意思是指如来派来人手暗算,而自己在场,无论帮助谁都是错的。
虽说观音菩萨也明白,以如来的心性手腕,绝做不出这种事来;可如来做不出,却不代表他的弟子乃至对手,便做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观音菩萨最终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见观音菩萨走远,躲在暗处的小白龙和蝎子精连忙出来,一左一右立在唐玄身侧。
小白龙试探着问:“菩萨可有为难师父?”
唐玄摇摇头,笑道:“非但没有,他还和我定了一个约定,算是私下的密约吧。”
说完,唐玄意味深长地看向蝎子精,显然是心中仍存着几分芥蒂。
蝎子精见状,连忙说道:“弟子的命是师父救下的,自然便不会有什么二心,还请师父放心。”
说着,她伸出手,做出讨要的模样。
唐玄问:“什么意思?”
“师父若是不信弟子,只管给弟子带上那琉璃镯,届时咱们两相安心。”
唐玄笑道:“你终究还是想多了,为师的意思不是要防着你,而是要你说说,为何你会突然出来拦截为师,又将你师娘绑去了何处?”
蝎子精闻言,脸色微变,似乎是有些犹豫,见她这样,唐玄便多少猜出了些端倪。
他笑了一声,说:“为师心中似乎猜到了,是有人指使你,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