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怅然垂眸,扶了扶额。
片刻后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小姐是心善之?人,当?日我受箭伤,小姐也是这般彻夜照顾。”
又说:“反正我会一直陪着小姐,待事情了结,我便与?小姐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金毋意点了点头:“你不胡思乱想就好。”
随后又道:“我先去?看看顾不言的药熬好了没有。”
少年心里某些东西?在悄然裂开,但嘴角仍挂着那抹牵强的笑。
“小姐快去?吧。”他说。
他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想,小姐是不是真的在变?真的变了么?
若真的变了,他能?怎样?
金毋意将汤药送进屋时,何先生正在给顾不言诊脉。
她急忙问:“不知我家大?人的病势可有好转?”
何先生长?舒一口气:“伤口在愈合,脉象也平稳了不少。”
又问:“这几日的汤药可都喂下去?了?”
她点头:“都喂下去?了。”
他昏迷不醒,汤药难喂,她只能?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有时甚至不得不嘴对嘴喂。
“辛苦金姑娘了。”
何先生笑了笑,起身收起脉枕:“过两日应该就能?醒了。”
金毋意胸口一松,忙福身道谢。
顾不言醒来时已是第五日凌晨。
那时金毋意正趴在他身侧打?瞌睡,还做了个梦。
在梦里,顾不言被人砍得血肉横飞,最后被活活砍死了。
她抱着顾不言的尸身一直哭,一直哭……
泪流下来,沿着她的眼角滑到?耳后,又滑到?了被单上。
顾不言忍着伤口的疼痛,抬手轻轻给她拭泪。
宁静的夜晚,她熟睡的面容与?她晶莹的泪水都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那样温婉、那样脆弱,那样美。
美得不真实,像幻觉,像另一场梦境。
当?他再次给她拭泪时,她身子一颤,陡然从梦中醒来。
随后急忙起身,怔怔地看着他。
好似一瞬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他虚弱地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本座了?”
她随即一喜:“大?人醒啦。”
继而转身就要出?屋:“我去?找何先生。”
他出?声阻止:“不用了,明日再说吧。”
金毋意只得回到?床前?。
对视的瞬间,她又湿了眼眶。
只得转背去?打?开桌上食盒:“大?人几日未进饮食,先喝点粥吧。”
他低声回:“我不饿。”
“大?人总得要吃点什么。”
他答非所问:“你先过来。”
她乖乖地过来了。
立于床前?,看着他。
这个男人向来倨傲、自负、不可一世,如今却周身绷带,如病猫一般苍白?、孱弱,五劳七伤。
她一时又有些难受了。
“你刚刚哭什么?”他问。
她否认:“贫妾没哭。”
“你眼里的泪迹还未干呢。”
她转身背朝他:“大?人看错了。”
他故意痛得“嘶”了一声。
她又急忙转过身去?:“大?人很痛吗?”
“嗯,很痛。”
他无奈一叹:“我都这样痛了,你还要骗我?”
她顿了顿,这才垂首低语:“贫妾刚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大?人被人杀死了。”
他眉间舒展:“所以,你是在为我流泪?”
她再次转身去?倒茶,答非所问:“大?人喝口水润润喉吧。”
待她端着茶水回到?床前?,他仍戏谑追问:“我若真死了,你当?真会很伤心?”
她沉默不语。
随后拿了软枕放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将他扶着靠好。
“大?人先喝水。”她用瓷勺将茶水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
喂完后再用巾子给他擦净唇角。
她对他难得这般细心而周到?。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金毋意,你在愧疚?”
她迎视他的目光:“大?人九死一生,贫妾不该愧疚吗?”
他想挪动身体,但稍一动弹便痛得厉害。
她伸手轻轻扶他:“大?人身上全是伤,别乱动。”
他一声苦笑,清俊的面容里多?了几许无奈,以及几许苍白?的破碎感,“看来,你不是怕我死,而是,你怕我因你而死,对吧?”
他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
在某一刻,他甚至觉得她就要点头了。
却又见她屈身坐上床沿,唤了声“大?人”。
她说:“不管因何人何事,贫妾都不希望大?人死,贫妾想要大?人好好地活着,稳稳当?当?地活着。”
他靠着软枕反问:“活着为你所用?”
她摇头:“大?人给予贫妾的,已远超贫妾预期。”
“既然远超预期,多?出?的部分你怎么偿还?”
“大?人……想要贫妾怎么偿还?”
他明明伤得只剩了半条命,却仍是笑得一派风流:“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