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声闷哼声响起。
还夹杂着重物倒地的一道声音。
等到这山崖上这一片风雪和缓了些许,才终于能让人借着月光和雪反射的光芒看清楚此时战况。
慕容初夏倒在雪白的风雪之中,血衣染不红白雪,她一只手撑在侧面,艰难的撑起了身子。
宛如一枝雪后抖掉了枝头积雪的红梅,纤弱,却愈发抖擞。
“我杀过的高手剑客不计其数,你这种打发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昌河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那一身的黑袍也看不清血色究竟染了多少。但只凭气息的话,慕容初夏心底一沉,似乎他还有攻击的余力?
满天的风雪杀意不再隐藏内敛。权做慕容初夏的心景阻拦了来路。
苏昌河抹了下唇畔的鲜血。
然后他伸出右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手中黑潮涌动,那些风雪霜花在临近那片黑潮的时候,便瞬间消逝衰落了。
随着那沉重的黑色衣摆轻动,苏昌河一步一步缓慢的向慕容初夏走来。
“看来,你到底是没有第三条路的。”
慕容初夏轻轻仰起了头,面色却是无悲无喜。她没有说话。
苏昌河声音沉沉:“一死一废。虽然赤王希望你是后者。但交手一场,我难得欣赏一个人。便帮你选了前者吧!”
他倏然而笑:“比起武功尽废去那赤王府里心不甘情不愿的受尽屈辱。不如干脆了当的奔赴死亡。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有些道理的。如果换个场景,我或许还会对你说一声多谢。”
慕容初夏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观点,她此时跟他好声好气搭话不过是因为想争取时间恢复些气力罢了。
苏昌河一掌向着慕容初夏面门劈下。却被慕容初夏横握一把剑死死挡住了。
风雪剑。
慕容初夏眼中没有丝毫颓废失落,仍旧是一片平静漠然。她虎口不知道何时裂开的伤口流的血染红了那把向来干净的风雪剑。
“你觉得我败了吗?”
她语气轻柔,却是猛地一下架剑把重伤的苏昌河冲的后退了两步。
她踉踉跄跄站起来,唇边锐利的笑了起来。
“没有到最后一刻,结局谁都不知道。”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拼的就是谁还能动,谁还能压得住谁。
慕容初夏失笑着抬起手指指向身后,不屑道:“你知道那儿是哪儿吗?”
“那里是天启城!我家!”
她恣意的笑着,不屑而桀骜的抬起了下巴,身上的气息却在骤然间变得凶狠。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狂野。
“你在我家门口拦我。还偏偏拦我去见我心上人。”
慕容初夏手中一剑再次缓缓抬起,她真的从来很少用怒剑,但是‘怒’这种情绪真是太好用了。她冷冷开口,剑身之上带着让人心惊的心景。
她不喜欢仰视的角度,对于敌人,她喜欢俯视。
苏昌河忍不住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你不可能还能出剑?”
“是吗?”
慕容初夏低低敛眸,能不能出剑这会儿她也不知道。她的情绪已经被吊起,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一般,至少今夜从不曾枯竭。
劫雷
若是身体不能支撑。那便不用身体出剑可否?
不知道怎么的她脑海中忽然飘过了这么一个想法。
有些头晕中。
那柄浸了鲜血的风雪剑摇摇晃晃的出剑。
星河倒灌,一片光怪陆离之中,慕容初夏的声音檀口微张,一字一句的吐出。那声音竟好似从异时空传来的一般。
“大荒西经之上,龙腾凤髓。”
“宇宙轮转之间,时空倒换。”
她可是从另一个维度看过来的灵魂,这个曾经可以任她喜欢任她修改的世界,便是天机,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死?
碾压一个时代的优越感从来都被她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骨子深处,从来都只以谦逊温和的态度去礼敬这个时代,礼敬每一个人。这种优越感被她藏的太深了。
在谦逊温和之下,或许有人能看到她的潇洒,她的不羁,但这份另一份文明养出来的高高在上,却从来都只有瑾仙一个人能隐隐感知到几分罢了。不过隐隐。只有几分。
可是她到底是从来高傲的。毕竟这个时代她很容易就适应了。适应的很是良好。生命、朝堂、江湖、爱恋……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击碎她深藏的高傲。
这一剑,是她的怒。却不是对于任何一个独立的人的怒,而是对于天地之怒。一剑之中,似有破碎的虚空,可却不知是虚空真的破碎,还是慕容初夏心之成画。
这一剑,剑出。一画遮天地!
是画,是真。这一刻没有人能分的清。可是却也没有人能真的看明白这一幅天地伟卷般的画面。异世之孤的厚重,无人能知弦共情。
这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大荒的世界,亘古的一瞬便心景牵引幻化成画。似乎是不再伪装,硬自的撕开这世界原本最粗糙的模样。天地本真,时空相重。
慕容初夏的唇边冷冷勾起一抹极微的弧度。
“这一剑,便叫轮转维度吧?”
“不会有人再能用出我这一剑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她一剑用出,随后缓缓开口收了剑。
“你,死吗?”
第三条路她走出来了。就在生的希望弥漫在她心头的时候。
忽然间,天地间有狂风起,星河隐匿,明月藏身。乌云密布,夜色似乎在一瞬间便再看不见一丝光亮。
雪尽,荒起。
慕容初夏猛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