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学武的那人没有教我我半点儿杀人手段。我自然不是杀手,也更比不了大家长。我是画师,也是剑客。所以,我只能用我最擅长的方式来破局了。”
随后忽然苏昌河手中的一柄绕指柔挣脱直向他面门而去。
苏昌河连忙松手,“噔噔噔”往后连退了三步,堪堪退到断崖边缘。他抬起头来,越避越兴奋感概。
只看见对面慕容初夏左右两只柔嫩的手中已经各执起了一柄足以堪称绝世的长剑。
一柄翡剑绕风雪,寒霜铸骨。
一柄赤剑宛琉璃,海棠凌厉,最纯净中却带着最凌厉宛如尸山血海中磨出来的杀机。
一剑通灵意,一剑敛杀机。风雪无暮,左手风雪,右手无暮。便宛如之前在剑心冢中试的那样,双手剑舞,狂舞而起。
天地间有风雪寒风相合而来。慕容初夏全部心神寄托间,下意识想起来曾经李寒衣在苍山之巅跟她说过的话。
“你可知为什么剑仙之剑,一剑既出,便有无上威势?”
慕容初夏雷厉风行运剑而出,眼眸中似乎重迭了时间,她又回到了当初在苍山上那种站在剑仙的大道上似乎可乘风而去的时候。
一道冷冷威严的声音响起。
“便是因为所出之剑暗合天道。”
暗合天道。是啊!慕容初夏这一剑也暗合了天道。
那声音继续响起。
“入了逍遥天境之后,要想在进一步。便不能只悟武学剑法了。你更需要的是要找到自己的路。”
“大道如青天,我见过沈静舟的剑,那家伙的剑不适合你。同样的,我的剑也不适合你。”
牵丝戏已毕,牵丝引已起。她最后的第三剑,也是最后的杀机献祭。而现在这一条路已经不是苍山之上李寒衣的了,而是一条真正属于慕容初夏的路。
以她此刻压抑着的所有情感为引,以手中双剑为渡,以天地间的漫天风雪相合。
行大道之一,天道牵引。
更展剑仙之姿。
苏昌河猛然抬掌迎面而上。眼神深处不由得暗潮涌动。终于万分郑重了起来。
“你这一剑,不输李寒衣。”
明月西偏
慕容初夏笑了笑,不在乎。这一剑不管到底有多好,她只想的是走进那一座城,去见那一个人。
腰间的一枚碧玉玉环轻轻映着月光。上面的一根根鹤羽精美雅致,分毫毕现。
相聚不多,分别不久,我却很想你了!很想很想啊……
都说最远的距离是即将相见的时候,因为咫尺也可天涯。擦肩而过固然可惜,但生死永隔才是最悲剧的。
在这个跟瑾仙很近的距离之中,慕容初夏却觉得自己第一次要瑾仙那么远。远到再无相见。
她淡淡的声音响彻天地。那声音响起却是那么的飘渺。
“我养了近一年的剑。”
风雪舞起,大片大片的雪白似是在那一瞬间便遮住了慕容初夏衣裳上满身的鲜血,视野所及皆被隐藏。唯有那一剑从那暗夜风雪中席卷而出。
“而此前我从未用过双剑。”慕容初夏继续说道。
那一把剑是灼目的浅红色,在夜晚满天的风雪之下好看极了。
风雪弥漫之中已经彻底不见了慕容初夏淡立的身影。而苏昌河便宛如被定到了原地一般难以移动分毫。天地压制,前有漫天风雪绝杀之剑,后有千尺断崖难立之地。
“这把剑是我为瑾仙一点一点洗出来的。剑成之日,便可相赠。”
无暮为先一剑未尽,风雪便已经紧随其后了。山崖此刻似乎与天相接,上承九霄,下托山林,而慕容初夏整个人却仿佛已经完全化入了天地间的这片风雪之中。
明明世上有很多条路,一条路走不通便换一条走走又何妨?偏偏要阴谋诡计算尽,弄得人憎鬼厌,血流成河。慕容初夏看不惯,也更加不愿让自己折戟在这里面。
“以歌声唤情,以舞步念情,抬起剑来,一场牵丝相引。苏昌河,你可知现在我的心中到底浓郁了多少的情感吗?”
一缕缕剑气满天弥漫,风雪剑虽在其后,却更像是无处不在。刺骨的寒气尽数涤荡着这片山崖。
崖顶,风雪,剑客,杀手……
就像是钢琴曲中终于进到最高昂的乐章。带着钢琴师最投入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带着不断跳跃令人目不暇接的黑白琴键,带着琴谱之后灵魂深处的声声低吟。
剑光敛在风雪之中,慕容初夏回转,狂舞。
苏昌河身上的一身黑袍在剑气之下已经被划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慕容初夏也在抬手出剑时便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
剑光之中,慕容初夏却愉悦的笑了。猜猜她为什么非要来到这个山崖之上呢?
牵丝牵的是起舞间的一进一退,但牵的更是情的起伏相依。这一片空中楼阁看似用处甚微,她却将曾经那些最浓烈的记忆汇入今日这一场本就浓烈至极的情感。
之前的山林是她挑的地方,为了布阵。
现在的山崖其实也是她挑的地方。同样不单单是为了姬雪引走苏昌河。
山崖空旷,风雪易起。一剑即出,慕容初夏甚至没有再管苏昌河是如何应对的这一剑。
“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这一剑名为雪漫碧山。”
“天涯一让群芳远,疏疏寒夜掩战船。这一剑,名为牧野长寒。”
一剑接着一剑,她牵着她的动作,她引着她的相思,都化作了令人心惊胆寒不可思议的剑招。
明月西偏。
慕容初夏和苏昌河在这山崖之上,到底是如她曾说的一般,她一时半会儿不是那么好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