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看的是那个人,真正了解他,信任他,知道这是个能托付一生的人。两个人相互扶持,纵有磕磕绊绊,也能幸福美满。”
瑾仙无奈失笑,拂了拂她一头柔顺的墨发。
“你太敏感了。”
“我应了你,便不会再退缩。有什么风险什么大浪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在此之前,总也要让你真的明白,将来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不只是外部的,还有两个人之间的,或者是你厌倦了我,或者是我厌倦了你。一切都说不准的。”
慕容初夏倔强回道:“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到时候再一拍两散。”
许是觉得自己有些气话的成分在,她微微顿了一下,恢复以往的理性分析。
“我不是那贪食桑葚的斑鸠鸟,也不是那沉溺爱情的小女人。我也不是离了谁就不能活了。就是觉得吧,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处处都合心合意的人,当真不想放手。”
瑾仙偏头看向慕容初夏,淡淡的新月月牙之下,月光在瑾仙的脸上撒下一层光辉。
他忽然叫到。
“慕容初夏……”
慕容初夏没有错过他一丝的神情,撞进了他那双美极了的眼睛,看到他似乎忘记掩饰的正浓郁的深情。
那一瞬间,慕容初夏似乎下意识的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她忽然觉得那句话说的真对。
人和人在进行交流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流通的,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更喜欢叫她的全名,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比她的名字更令人怦然心动。而当你把这种感情传递给对方以后,她也会因为这种心动而乱了分寸,从而跟着你的节奏走。
但是,这一夜,慕容初夏终究是没有听到瑾仙说出那句话。
他们都已经从眼睛中了然于心的一句话。
慕容初夏骑着马连夜飞奔回淮安,不禁想到。
瑾仙也算得上是雷厉风行了一生,怎么就在她这件事情上这么婆婆妈妈?
坐在船舱里的瑾仙也不禁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自己雷厉风行了一生,怎么偏偏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婆婆妈妈?
回沈府
瑾仙心里暗自恼怒。
慕容初夏却时不时的拂上了唇,笑容甜蜜。
有些话是藏不住的,不从嘴巴里说出来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瑾仙坐在船舱里面,两人刚刚分开他才忽然想起来什么有几件事忘了问慕容初夏了。
想要写信吩咐几件要紧的事,却抬手又想起来他手头可没有纸笔。船家这时却已经摇撸,瞧上一眼,悠悠荡荡的离了岸,波纹推开船来,就这一眼的功夫船竟也行了好几丈,瑾仙倒也不好开口让停船。
无声的笑了一下,他摇摇头,琢磨着到了地方再赶紧传信送去。
冷月无声,夜色微寒,瑾仙抬头看着那弯让人心中荡起一片温柔的上弦月,不禁想到慕容初夏趁夜快马赶回淮安,夏夜还是偏冷了一些,她体内寒气滞留,怕是路上冷风难消。
想到此,瑾仙又不禁微皱了眉,来时赶路好是白天,他也没注意这一点。倒是晚上她就那么一身单薄的回去了?
又看到身上她给他挑的这件白色披风,他拢了拢衣领,想着慕容初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向来狠辣自私,惯会了明哲保身,灵均伯庸跟他是一个德行,但是偏偏慕容初夏养的一身温柔暖意,宽和潇洒。
丫头把她推到虎口之下独自逃生,她不追究。
萱罗挪用资金暗自屯兵,她还是委婉护下。
但是她明明震惊极了,明明被伤了个透彻,却只宁愿从此陌路,也不做绝。
真是的,怎么偏就看上他了呢?
怎么就偏就看上他了呢?
这个傻丫头。
而这个傻丫头也确实挺傻,慕容初夏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就是在天外天处处雪原雪山那会儿,她时时围了雪狐斗篷,加上叶安世处处的安排,再有天外天的酒格外驱寒,倒也没有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但慕容初夏也没有一点降下马速的动作,冷归冷,衣袍烈烈作响。她也没有没有比这更冷的时候。
真气在体内运转,也多少生着暖意。
不过,她总是下意识将真气运起时也养一养无暮剑,凛冽杀意夹杂着,也像是暖中掺了些冰锥。
苏州,
瑾仙去东海办事自然不会只带着伯庸一个小童去。瑾仙公公权倾朝野,出门坐轿,该有的仪仗或是排面自然不会拉下。只不过是都停在苏州暂歇便是了。
若不是慕容初夏半夜巧合出城,无人知晓瑾仙公公带着伯庸绕道淮安跑了一圈。当然,现在也没人知道瑾仙公公除了淮安还去了一趟金陵。
到地方后,他第一时间开始写信。
一封平常的,发去给了灵均让他帮忙找些上好的玉料,然后还有后期汇合的一些事宜。
一封加密的,发去了天启。
收件人,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而这个意想不到人,收到的信却也是一封让他意想不到的信。
而第三封,他提笔斟酌了良久,一字一句写下去,徒手撕了。然后,斟酌再写,再撕。最后端着信细细从头再看,又猛然不知道在哪儿想起来还有几件遗漏的事情得加进去……
慕容初夏一路回到淮安城,这时候天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无人之时,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揉了揉,想要揉碎那浸到骨子里的寒意。
真气运起却依旧无法彻底回暖。
她无奈的唔了一声,眼底却尽是喜意。
她向来怕冷,但是心中畅快,却是热气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