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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弦戈(1 / 2)

沿着赤泪河支流行进,可见戴象牙鼻环的掘金者列队而行。他们用河马皮制成的鼓风机向矿洞送风,腰间的羚羊膀胱水袋随动作晃荡。矿工妻子们在铁皮树下支起靛蓝帐篷,用孔雀石粉在帆布绘制家族图腾:双尾蝎代表曾祖死于塌方,三眼渡鸦预示子嗣将成通神者。当暮色浸透红土,女人们会取出雕有螺旋纹的牛角杯,盛满发酵的猴面包树汁液,敬献给地底游荡的“金脉之魂“。

晨雾在铁皮树虬结的枝干间流淌,将索安集市染成灰青色。驮盐的斑纹羚牛鼻孔喷着白汽,犄角上系着的铜铃随步伐摇晃,惊起灌木丛中金翅织雀。市集东北角的哑巴巷永远寂静,摊主们交易时只用手指叩击玄武岩板。巷尾老妪的摊位上,水晶瓶中悬浮着琥珀色气泡。那是从铁皮树树脂提取的“记忆露“,饮下能看见先祖采金的场景,但会永久染红衣领。

“交税了,赶紧的!”

“哟,你别气馁啊,好好干,说不定还能干下去,先暂时不收你税了,祝你生意兴隆。”

“外省的?那得交三百倍的税!”税官腰间挂着断侯赐的银算盘,每个算珠都刻着不同阶级的浮雕。

“阁下可曾读过《税政法典》第一百零七条?找我们要钱?”卡蒂尔特扶在刀柄上的手指节发白,旧皮手套裂开了条细缝。

“小卡,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兰瑟和卡蒂尔特今天穿的都是便装,不然以税务官的眼力见,怎么着也不敢去找这二人要钱。

此处是一座位于帝国东部层卡行省索安市内的集市,而找二人要钱的正是当地的税务官。

“长官,请问,为什么我们买东西还要当场交如此重的税?上哪都没这个理吧?”兰瑟问道。即使对方咄咄逼人,他依然表现出骑士应有的礼貌。

看到了眼前二人此刻的表现,税务官慌忙收起了先前趾高气昂的架势,他当了多年地头蛇,即使是不认识他的,也从没有人敢如卡蒂尔特那般神知无知。况且,二人形象气质极具反差,文人模样的却是一副武人的举止,看似粗鄙的光头壮汉反倒具有书生文雅的气质,想来绝对不是一般人,万一是格拉芙来的,自己就麻烦了。

“二位先生有所不知。这是俺们的规矩,外国人就是要比本地人多收些税。你们既然不懂,那就算了。”税管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你倒是和我讲讲,具体是依据什么样的收税准则。”卡蒂尔特问道。

“恁看东头王寡妇的烧饼铺子,娃儿病得哟...咱能收她铜板?西市张屠户倒是该多缴些,昨儿个还往税银箱里塞烂肉充数咧!瞅见栓子家粮铺檐下的破灯笼没?上个月他娘咽气前,还攥着欠税单当寿衣料子使唤嘞!这...乡里乡亲的都不好过,老百姓生活不容易啊。”

“照你这么说,他们还得谢谢你是吧?是谁给你们的权力?你们又是哪来的土匪流氓?”卡蒂尔特原本准备挖苦讽刺对方,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反而让他有些尴尬了。

“大人,你可不能这么说。”一位隔壁开水果摊的大哥上前,竟是为税管开脱。

“就是!不知道最近粮价飞涨啊!”

“你俩哪来的!别没事冤枉好人!”

越来越多的小商贩上前为税管讲话。

“诸位,我们并无恶意,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请见谅。”兰瑟赶忙上前赔上笑脸,随即转向一旁笑眯眯的税管,“长官,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要说层卡行省,和帝国东部的其他大小地区也都大差不差,零零散散大大小小的武装势力遍地都是。只不过,这里的总督鲍尔特胆子真不是一般的肥,连格拉芙的断侯都“自愧不如”。

税官的老大是一名叫吉克万的军阀,这伙计曾经带着自己的人马攻入过首府圭安的总督府,差一点就夺取了政权,奈何鲍尔特找到断侯,借兵将吉克万一举击溃。

吉克万几经辗转,跑到了距首府相距不算太远的小城索安。他将本地所有的政府军队、官员全部驱逐,换成了自己的人。虽说他手下的都是些大老粗模样的军人,但原本的政府官员除了敲骨吸髓也不会别的了。

当然,吉克万一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却不会过分压榨百姓。税官收的税几乎不到原本政府的三分之一,并且对于贫苦百姓分文不收。税官的麂皮账簿用蛇毒墨水书写,欠税者的名字会在雨季自动消褪。当戴铜鼻环的评估官走过茅草屋时,会取下腰间装满萤石的牛角筒摇晃,萤光越暗表示家底越薄,若是筒中完全漆黑,税吏便在其门楣画上白垩土符号,那图案形似怀孕的母羚羊,意味着该户可免赋税直至新生儿摘下第一颗乳牙。

虽然他们同样啥正事都不干,但折中对比,绝对算好人了。

卡蒂尔特对此十分无语,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终究是不再开口。其实,他完全能理解,毕竟自己从小也就是最底层出生,有些问题压根就不是问题。

要说吉克万收税收得如此之少,那又哪来的钱养活这大批军队呢?层卡别的没有,矿有的是,森林湖泊也是大把大把的。索安附近有着成片成片的金矿、银矿。虽然他们开采方式十分原始,仅仅是雇来本地的农民用农具硬挖,诸如铁锹、锄头之类的,矿镐起落间扬起金色尘雾,仿佛万千农人正用生锈的钥匙,试图打开大地深锁的珍宝匣,一下一下地人工开采。曾经,本地大部分运输通道都被断侯控制,所以挖出的矿大部分都被当作保护费抽走,但耐不住量太大,倒是不缺钱。

远处圣堂的金顶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眼光芒,那里即将上演的闹剧,此刻尚无人知晓。

要说阿柯、小米二人一路走来最不受待见的地方,绝对就是层卡行省了。别的地方不说是跪地下拜,至少也都是盛情款待,唯独到了这里,居然被不少人嫌弃。

刚进村口,几个中年大妈,瞅见二人的红头发,立刻冲过去,一边猛地跺着脚,一边双手对着二人释放“***”。农妇皲裂的掌心拍出混着蒜味的掌风,草鞋跺起尘土迷了小米眼睛,此起彼伏的喝声在石墙间撞出嗡嗡回响。头巾在剧烈动作中散开,露出额角十字形烫伤疤痕。跺脚声与寺庙晨钟形成二重节奏,惊飞檐下铜铃鸟。人群推搡间打翻腌菜坛,酸腐味混着小米发间的铃兰油香。

“退!退!退!”

“滚!滚!滚!”

对二人不能说是不礼貌吧,至少也是厌恶至极。

“想挑事吗?”

看到此情此景,阿德直接快步上前,刀尖凝着晨露,随喉结滚动滑入农妇衣领。

“救命啊,杀人啊!”

“快跑啊!萨日朗!”

一番恐吓之下,再没人敢对二人“放技能”了。

原来,在本省,经过总督鲍尔特多年的洗脑,竟然有许多人真的信了他的鬼话。他自称自己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神,那个所谓的女神不过是假冒为善的老鼠成精,而所有红头发的人都是异端,会给人们带来无穷的灾祸。整个行省几乎哪里都有他自己的雕像,不少人真的会每天去膜拜。总督尽管长得初具人形,但人事干得倒是不多。

“大哥,这些人好笨啊,居然会相信那个大肥猪是神仙诶!”小米不解其中原理。

“他们和那些称呼你们为麦希莱的人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好像是这样的。”

“与其什么都不告诉他们,还不如只告诉他们一种想法。”

“如果被识破了,岂不是更糟糕。”

“不会的。他们以为自己走出了某种固有认知,但其实,一直都在那套说辞当中,否则便不会觉得别的思想是解开牢笼的钥匙了。”

......

“殿下,主人有请。”一阵沙哑的声音从黑袍中传出。

“明白了。”阿萝点点头,又对着身旁的修沃吩咐道:“叔叔,我一个人去就行。”

“另外,这个是主人让我交给您的。”黑袍人从袍中递过一个不大不小的皮箱。他的两只手臂上都缠着绷带,看不清具体的肤色。绷带在烛光下泛着陈旧米黄,阿萝接过皮箱时,草药气息裹挟着潮湿记忆扑面而来,多年前,黑袍人用同样缠满绷带的手为她包扎过伤口。

阿萝将之立刻打开,里面是一把“琴”。她欣喜地将琴递给修沃:“叔叔,这算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提前几天祝你生日快乐。”

一向淡定的修若在看到“琴”的瞬间,眼睛立刻放出光芒,激动不已。

“这是!这是阿离的小提琴!”

“小提琴是吗?父亲没告诉过我们名字。他从前经常拉琴给我们听,还说,你比他还会拉呢。”

“不敢当。这把琴,是马尔斯当年的家主从奈尔弗带来的乐器。”说到这,修沃赶忙拿起琴弓,随意地拉了几个音,琴弦随着琴弓发出悦耳的旋律,他又是一阵狂喜,可随后,眼里一阵伤感划过,“阿离走后,这把琴就再也拉不响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可以了。”

“之前,我拜托老头子帮忙,让他把琴寄到岛上,托大哥的老师修好,可能这把琴本就是那位老先生制作的吧!”

“小姐,太感谢了!费了这么多心...”

“好啦,真的别再和我见外了。叔叔,我们是一家人。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回去好好练,我可喜欢小提琴的音色了。”

“定不辱使命!”

皮箱里除了这把琴,还有另一个包裹,闻着一股草药味。阿萝将之递给黑袍人:“老默,这是我拜托大哥的老师摘的草药,对你的病也许有帮助。”

老默诚惶诚恐地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捧着接过草药:“感谢殿下,我这把老骨头,还劳您费心。”

“别跟我客气,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没有你对我从小到大的照顾,我和大哥恐怕也活不到现在。”看着老者的双手,阿萝不禁一阵唏嘘,“可惜,你没法出海,否则,以大哥老师的本事,一定能治好你的怪病...”

“陛下对我恩同再造,为了他,老奴愿意承受一切。如今,也只盼望能侍奉在陛下身边,守着二位殿下。其他的,再不敢奢求。至于身体上的残缺,我早已习惯。”

“唉...好吧。我们赶紧走吧,别让老头子等太久。”

说着,阿萝带上佩剑,蒙上面纱。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朝着城中最醒目的那座圣堂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子难得给出了让阿萝能笑半天的物件,很简单,是一封镶钻并且缝满金丝的邀请函。寄件人诚挚地邀请赛昂·阿缇斯陛下参加他的加冕典礼,语气诚恳至极,但怎么看都像是个笑话。

“大陆上真就不能再有第四个皇帝了是吧?”阿萝调笑着说道。她笑得前仰后合,眼角却泛起了水光。

四位皇帝,第一自然是眼前的老者,第二是卡洛帝国目前不知具体生死情况的老家伙,第三位则是“维泽帝国”的拉诺陛下。前两位都是货真价实的皇帝,第三位嘛,虽然没啥实权,但倒是没人否认,毕竟前两位皇帝都是认可他的,自然不会有别人多说啥。最近,出现了第四个想当皇帝的人,要问他是谁?请看邀请函上的落款。

“层卡帝国皇帝——鲍尔特一世!”

“老头子,这人哪冒出来献世的?层卡这种穷乡僻壤哪来的胆子敢称帝?要是断侯的话,还有些可能。”说着,她举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每次喝酒时,她手腕都会无意识转动三圈。空瓶在一旁被排列成了航海星图,形状酷似一把琴。

“没了,事情已经结束了。”

“给我讲讲吧,太有意思了。”阿萝一副乐子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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