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年纪虽然才只三十几岁,但已经在南省担任郎官,官居礼部郎中。
昨夜家中宴客,因其留直省中而没能与会。第二天朝会结束之后,却有数名相识的文友入署来见,并都纷纷向他道贺,称其诗书传家、后继有人。
张均对此不免大惑不解,待到询问一番之后,才知自家庶子张雒奴在昨夜家中的宴会中才情外露、大放异彩。
得悉此事后,张均倒没有多少喜悦之情,而是深感诧异。王翰那日登门所唱的《金缕衣》他也听过,当时还多有称赞,内心也比较喜欢,却没想到竟是自己漠不关心的儿子所作,而在意外之余,他心中又有几分不安,担心是不是搞错了。
不过既然昨夜父亲张说亲自考证,事情应该是不错的。他心中纵有些疑惑,也不敢往中书门下去询问父亲。而一想到自己儿子才情出众他竟茫然无知,反而还要靠同僚告知,他心中不免又暗生一股被蒙骗的羞恼感。
张均也不是一直便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如此淡漠,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个亲生骨肉,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怜爱,但是随着迎娶正妻入门,继而妾室武氏病故,受此一系列的人事影响,对这儿子的感情便逐日淡薄,渐渐的不闻不问。
张均清楚自家夫人对这庶子向来不喜,甚至在厌恶中还夹杂着几分敌意,他也不希望因此小物而破坏家庭的和谐。如今这小子突然声名鹊起、颇得时誉,难免会令夫人愤懑不乐。
因为牵挂家事,张均也没有心情再处理公务,索性便向署中告假,匆匆返回家中。
张洛自不知他在家中这一点处境的变化,直接让张均夫妻都变得心怀不安,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并不放在心上,反而会感到些许的快意。
张固所说的西阁集萃楼位于宅邸内中堂的侧后方,是一座两层的阁楼式建筑,底层几间房屋用以居住、读书和临时会客,上层则是藏书。
当张洛听到张固介绍单单这座楼中便收藏有足足六千多卷图书的时候,心中也是颇感兴奋。如果按照玄幻小说的背景来说,他这就等于是进入了家族中的藏经阁,里面有家族多年积累的功法战技供他挑选学习。
楼中藏书涉猎广泛,经史子集都有陈列,虽然不是什么玄幻功法,但是对于懂得利用它们的人来说,这些书籍同样也有提升自身能力、完善自我认知的作用。
起码对于张洛来说,通过阅读这些书籍,能够更加真切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发展与意识形态的建设,也能让他以更为恰当的姿态与方式在这个时代立足并发展。尤其在他还不足以影响与改变这个时代时,这一点尤为重要。
这阁楼一层有一间正堂,左右各有几间厢室,靠东的两间房屋被拨给了张洛和英娘母女居住。
趁着英娘与阿莹收拾房间的时候,张洛在张固的带领下将这阁楼上下游览一番,除了那些分门别类收藏着的图书之外,他还在一楼正堂的书案上看到了张说的几枚私章。
张洛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如果在写完墓志后用这几枚私章印上去,那假的也成了真的,怕是张说见到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的确写过、只是忘记了。
张固在引领张洛参观介绍完阁楼上下不同区域之后,又将他引往西侧的厢房中,口中还笑语道:“王翰王学士今早告辞时,还特意留下一份厚礼着仆转赠六郎,便被暂且安置在了西厢。”
张洛听到这话后,心里也期待起来。他知王翰家世豪富,希望对方不要把自己想象的太高雅,随便赠送一点金银珠宝之类的俗货就好,至不济给自己一套能喝葡萄美酒的夜光杯,也能让自己在心里原谅他昨夜起哄、硬要让自己出风头的事情。
两人来到这西厢房外,旋即便有四名身穿彩裙、姿容娇艳的妙龄侍女从房间中迎了出来。
张洛瞧这几名女子有点眼熟,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暗自嘀咕他祖父六十多岁老人家身体还挺硬朗,居然还学人金屋藏娇、红袖添香,而且一藏就是四个。
他也拿不准究竟要不要给这四个女子喊一声小奶奶,故而没敢多瞧,和张固走进房间中后便打量一番,想看看礼物在哪,然而张固却只是微笑望着他,也不见去拿礼物,他不免面露疑惑之色。
“这四名女伎,便是王学士留赠六郎的礼物,六郎可还满意?”
张固见张洛这副模样,便又连忙指着俏立于房间中的四名女子对他解释道。
“这四人、是礼物?”
张洛听到这话顿时一愣,旋即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待见张固点头确认后,便连忙摆手道:“这不可、万万不可……如此赠礼,实在、实在不敢领受。”
他虽然学古代史,也颇有一些诗词歌赋的积累,甚至可以无障碍的和古人交流,但是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