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背上一把古旧劲弓,弓弦寒肃,没有拔山扛鼎之力怕是拉不开此弓。
温如玉微微颔首道:“请。”
他倒不客气,觑准桌上的一盘牛肉,爪子径直捏一片塞进嘴里,黝黑的脸像抹了锅底灰。
转眼半盘牛肉已下了肚,方侧首看温如玉。
“多谢。”
温如玉吩咐店小二多加一副碗筷,同宁姚说:“这位是落日神射白月洲,强弓劲矢,箭无虚射。”
白月洲朗声大笑,“温公子好眼力。”冲宁姚一抱拳。
温如玉继而道:“这是劣徒宁姚。”
宁姚回礼。
“久仰。”
店小二送碗筷上来,连带白月洲那只灌足了的酒葫芦。
“白某生平,得意之事唯二,一是弓矢无虚,二是千杯不醉,并且酒兴越盛,箭法越准。”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再替温如玉斟一杯,这才说道:“江湖浪迹,放眼天下,功法卓绝者寡,沽名钓誉者众。今日幸甚,得遇公子,唯有痛饮美酒,方可略叙此情。”白月洲伸了胳膊过去,要给宁姚也满上,宁姚连忙双手擎起酒杯递了过去。
“白大侠过誉,”温如玉看着他淡声说:“她不喝酒。”
她那点酒量,一杯下去,怕不够丢人现眼的。
宁姚悻悻缩了胳膊回来,白月洲疏朗一笑,仰首满饮一杯。
温如玉亦举杯饮尽。
“公子此来南阳,所谓何事?”
“前段时日,天毒作乱,常剑秋为葬仙谷所救。恐天毒再下毒手,受人嘱托前往葬仙谷,以防万一。”
白月洲面色凝肃,说道:“那群人草菅人命,教主赫连影更是丧心病狂,竟多方寻觅双生孩童,割颈取血。”
宁姚闻言不禁心头发寒,怎样杀人如麻的魔头,能残忍至此。
温如玉略蹙了眉,好奇道:“竟有此事?”
“白某四海游荡,两年前曾去过,眼见当地百姓是如何水深火热,赫连影修炼邪术,命教徒搜拿双生子,若不从便举家罹难。百姓惶惶难安,若家中诞下双生子,只能悄悄将其中一个孩童远送或是…”
白月洲一杯接一杯地饮,黢黑的肤色倒显不出酡红,他将杯盏重重搁在桌面上。
“掐死。”
满室喧嚣之中,小小的一方八仙桌一瞬死寂。
屋顶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是人踏在瓦片上的声音,还不止一人。
宁姚浑然不觉,她惊震于白月洲适才的话,取孩童之血修炼邪术,如此行径与妖魔何异?
温如玉看向白月洲,见他阖上酒葫芦略一点头,便压了一块碎银到桌子上,同宁姚说,“走了。”
宁姚见他起身,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出了酒楼,刚跃上马,屋顶上的人便踏着瓦片疾步奔来,暗黑的衣裳几乎融于夜色,只有一把把弯刀银亮寒绝,追随身侧,如一钩残月。
街道上三人拍马疾驰,惊得赏灯游冶的行人匆忙避让,马蹄一路“嗒嗒”踏在地面上,剪开一座繁华的南阳城。
屋顶上追来的有十余人,疾奔于鳞次栉比的屋顶,灰瓦飞檐,连绵不绝。
耳边风声飒飒,宁姚三人一路纵马出了城,到城郊杳无人踪处才勒马停住。
身后那十余人如鬼影随行,跟过来,在他们身后停住。
白月洲好整以暇地摘下葫芦灌口酒。
“他们跟我大半个月了,狗皮膏药一样,甩不开呀。”
温如玉不言声,神色清寒如月华。
那十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冲了上来,一柄柄弯刀寒光闪烁,劈向他们三人。
温如玉长剑出鞘,剑刃凝霜,流转如风,一剑同数把弯刀相错,几个黑衣人跃后三步,再挥刀而上。
宁姚闪身避过一把弯刀,长剑趁势出鞘,斜刺而出,与那人回肘一刀相撞。
她剑尖斜挑而上,对方匆匆横刀架住,只是剑风疾速劈去,只来得及一侧首,面颊前的纯黑面巾被剑气斩落,颊上多了一道血痕,鲜血淌至颈下,洇入衣料。
似是不甘,一把弯刀再狠狠劈来。
温如言横剑而来,缠过他的手腕,那人吃痛退开,弯刀脱手。
长剑再一转,黑衣人的咽喉,如电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