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课余书库>穿越历史>黄巢挽天倾> 第五十章 悬河注火【上】(两章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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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悬河注火【上】(两章连更)(2 / 2)

“人生一世,所为何来?

“对我而言,唯有在族谱上多添一笔,才是真正的‘登高’!”

圆和默然。

他云游四方,自诩看遍众生百态;

却还是头一回遇见,将家世尊卑视为毕生所求之人。

在圆和眼中,门第虚名?

浮云矣。

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舍弃河东柳氏的显赫身份,剃度出家,遁入空门。

圆和终究是得道高僧。

即便心中波澜起伏,面上依旧如古井无波。

只听他手持念珠,淡淡问道:

“既有答案,施主为何还要请贫僧南下?”

王弘业神色一凛,压低声音道:

“只因大事未定……晋阳长辈命我上表圣上,痛斥仇士良之罪行,才肯行抬宗之礼!”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当年我遭小人构陷,被各方势力排挤出长安。

“若非法师为我占察,指明方向,岂有今日之仕途?

“自那以后,我每年必闭关参禅三十日,以谢佛恩。

“如今虽有望抬宗,满怀欣喜……但仇士良势大,唯恐上表之后祸及己身。

“恳请法师再为我占察一回,指点迷津。”

圆和微微颔首,转身朝禅房外唤道:

“乘奉,乘坲,取签筒来。”

不多时,两名年轻僧人快步走入禅房。

一人眉目清秀,手中捧着紫檀签筒;

另一人身材瘦削,手持铜制罗盘与一叠黄纸。

两人步履轻盈,几近无声,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

圆和温声道:

“这是贫僧座下,乘字辈最杰出的两名弟子。

“乘奉精于占卜,乘坲擅解签文。”

王弘业略感诧异:

“乘字辈?我记得去年还是‘空’字辈,怎的这般快就轮到‘乘’字了?”

圆和轻叹一声:

“近年流年不利,百姓多灾,寺中剃度者众,字号自然轮得快些。”

王弘业抚须点头,不再多问。

此时,乘奉已将签筒置于案上。

乘坲则铺开黄纸,研墨提笔,准备记录。

圆和肃然道:

“施主,请净手焚香,默念所求。”

王弘业依言净手,闭目凝神。

香烟袅袅中,乘奉将签筒轻轻摇晃,口中诵念经文。

“请施主抽签。”

王弘业深吸一口气,伸手抽出一支竹签。

乘坲接过,仔细端详后,提笔在黄纸上写下签文。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乘奉将签筒再次摇晃,王弘业抽出第二支签。

“云开月现,风静波平。”

第三支签抽出时,乘坲低声念道:

“春回大地,万物更新。”

圆和闭目沉思片刻;

旋即又望了望弟子乘奉的脸色,这才缓缓道:

“三签皆属吉兆。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正应施主当年被排挤出长安之事;

“‘云开月现,风静波平’,恰如施主在琼州建功立业;

“而今‘春回大地,万物更新’,正是施主一展宏图之时。”

王弘业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

“那仇士良之事……”

圆和正色道:

“依签文所示,施主当顺应天意,听从晋阳长辈安排,与仇士良划清界限。

“非但无祸,反有大成。”

王弘业心中大定,躬身行礼:

“多谢法师指点!”

他起身走到屏风前,轻轻拉开,露出几口沉甸甸的木箱:

“区区薄礼,一千贯香油钱,望法师笑纳。”

“阿弥陀佛。”

圆和闭上双眼,神色淡然。

并非他故作清高,而是真不在意这些钱财。

以他的名望与出身,香客不知凡几,寺中早就不缺供奉。

就在这时,乘奉忽然开口:

“敢问施主,本月闭关禅修之事,可还如期?”

王弘业闻言一愣,讪笑道:

“这……小师父有所不知,抬宗仪式定在下月,我需提前赶赴筹备。闭关之事,恐怕得推迟了。”

“阿弥陀佛!”

乘坲双手合十,年少的眉目陡然严厉:

“施主此言大谬!

“既已立誓每年三月、九月各参禅十五日,便是与佛结下法缘。

“若因俗事废佛事,岂非自毁誓愿?

“占察之果,恐生变数也!”

王弘业脸色骤变;

虽觉有理,却不愿轻易更改行程。

乘奉适时插话道:

“即便施主不闭关,从琼州赶赴太原,路途迢迢,只怕也来不及吧?”

王弘业连忙解释:

“抬宗仪式不在太原,而在桂州。

“晋阳王氏第一房的嫡系人物,将于十月南下桂州。

“前任宰相李钰为仇士良所害,我王氏此次南下,既为祭奠,也为表明立场。

“抬宗仪式便定在此时。”

乘坲追问道:

“具体是哪一日?”

王弘业犹豫片刻,不太情愿道:

“十月十五。”

乘奉若有所思,又问:

“此事还有几人知晓?”

“除了一位心腹幕僚,旁人皆不知情。”

王弘业拂袖坐下,饮了杯茶,才决定彻底袒露心声:

“因为我怕抬宗之事未成,反成士林笑柄。”

乘坲掐指一算,语气笃定:

“从琼山乘船北上至雷州,再转陆路经容州、梧州至桂州,快则八日,慢则十二日。

“时间充裕。施主若从今日起闭关十五日,完全来得及。”

王弘业听罢,仍是十分迟疑:

“抬宗关系重大,若因闭关耽误……”

乘坲摇头道:

“佛事既立,不可轻废。

“况且,施主莫非忘了,作乱的疍民仍在北部湾游荡?”

王弘业一惊:

“竟有此事?”

他正欲质问,自己身为一州刺史为何不知情;

忽想起五日来,他为复习世家礼仪与君子六艺,早就将公务悉数推脱……

“我们师徒三人乘船南下时,便曾遭遇疍民劫船。

“若非师父德高望重,以佛法震慑,只怕难以脱身。

“刺史若草率北上,岂非凶多吉少?”

王弘业看向圆和;

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口中念念有词,显然默认了此事,不由信了七八分。

‘这些该死的乱民,偏偏在这紧要关头生事!’

‘广州与雷州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竟让疍民猖獗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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