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掀开,一股香糕点心的味道率先扑面而来。
世子妃着海棠色衣裳,人比花还娇。懒懒躺在藤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案上的小吃茶点一应俱全。
玉芳斋的五色糕、登楼应季的蟹黄包子,宫中刚刚送来的贡桃,还有三盘小厨房新捣鼓的精致茶点。
粉色芙蓉石盖炉檀香袅袅,熏的是阁中香,上面还贴着一圈金箔。
安伯抱着账册的手顿时沉如千金,世子妃嫁妆多,同样也好享受,难怪世子一点不藏私地把所有家当全拿了出来。
“劳烦安管事跑这一趟了。”婢女春兰负责打理娘子私库,客客气气地与安伯交接账册。
刚翻开账册,便看见那一长串惊天的数目,春兰迟迟没缓过神来。见她愣怔,迎冬等人也好奇扫一眼。
四个婢女个个瞠目结舌,为了不给自家娘子丢脸,她们死死绷紧脊梁,掐紧掌心,维持一派的镇定自若,捧到闻檀跟前让她瞧。
闻檀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没再有多余的情绪。
实在是上辈子她赚得太多,结果有钱没命花,还不如享受当下。
她躺着伸手捻了块米糕入喉,散漫的样子毫无规矩,吃相依旧文雅,没有半点糕屑撒下来。
慵懒中处处透着矜贵。
安伯默默喝了口茶,再开口时语气恭敬两分:“各房今日送来的大多都是名贵药材,还请世子妃定夺,回什么礼比较合适?”
本来闻檀不耐管这等小事,偏她又是个记仇地,转念改了主意,道:“礼尚往来,我们也送药便是。春兰,把安神香取出来分派至各院。
尤其是老祖宗那,老祖宗最重规矩,日后孝敬切莫拿黄白之物辱没她的身份。”
闻檀败家,也是败在自己身上。
安神香都是几个婢女做的,认真算起来倒不值钱。反倒是因着昨夜那场闹剧,不得叫心怀鬼胎之人被自己脑补吓死?
安伯赶忙垂首唯恐自己笑出声来,按照世子爷的恶趣味,这番原话也要说给老祖宗听的。
前一刻她打着世子妃嫁妆的主意,后一刻就被戴上高帽,从此与金银珠宝失之交臂,不知道脸色会有多么精彩?
薛老夫人简直怄得要死。
眼看就要把桌上那套茶杯砸碎,吓得贴身婆子连连劝阻。
“老祖宗喜怒,这是屋里最后一套青花瓷窑,足足几十两银子呢。”
侯府战功赫赫,归宁侯清廉正直,唯独女色有误。
本来靠他那点军功赏赐养活这么一大家子没问题,可薛老夫人事事讲求排场,样样与勋贵之家作比较,唯恐叫人看轻了。
花钱不节制,晚年又迷上仙丹道术,私底下不知道变卖多少器物填补家用。
儿媳罗夫人那点微薄的嫁妆早被她掏空,剩下一堆没屁用的诗书古画。
眼看诺大侯府即将入不敷出,于是经人一撺掇,气势汹汹地连夜下山,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拿捏住一个小小的庶女。
可恨此女竟把薛泗云那个活阎王给冲喜活了!
贴身婆子提议道:“老祖宗何苦忧愁,不如叫世子妃执掌中篑,让她用嫁妆去填补窟窿,想要什么直接上账房支取便是。”
薛老夫人面带犹豫,她把持一辈子的管家权不肯放给儿媳,除却贪财,就是十分迷恋权势带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贴身婆子说的又有几分道理,她手头还十分缺钱,转头看向下首为自己捶腿的芳姨娘,问道:“你素来有主意,接下来如何是好?”
这老货用得着自己时和颜悦色,一旦损害她的利益,又会翻脸不认人。
芳姨娘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继续维持着恭敬与孺慕之色,眼睛滴溜溜一转,提议道:“姑母不如只叫世子妃管理库房和采买这块,侯府大权依旧牢牢在老祖宗手中,还能施恩于世子妃,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想必她定会感激涕零。此计还能离间夫人与世子妃婆媳关系,省得二人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