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薛老夫人几近狰狞的面孔,那一声声低哑莫测的声音紧牵着所有人的心跳。
“闻家眼下是逢难,可数百年间门生遍地,姻亲关系根枝纵深。也不知谁好心怂恿老祖宗,竟敢撕破脸皮去得罪闻家?”
他歪起脑袋,不嫌事大地吐出几个字:“真是一窝子蠢货!”
眼下秋高气爽,归宁侯却汗流如瀑。
八千台嫁妆足以证明闻家的诚意,以及对此庶女的重视。轻贱她,便是得罪整个幽州闻氏的面子。
破船尚有三千钉,幽州闻氏历经两朝五代,岂能轻易倒在江南科举舞弊案中。
尚且,他心知肚明,这场舞弊案是皇子们权势争夺的筹码,目的是为了引闻家战队。
归宁侯府是坚定的保皇派,闻家与侯府结亲,未尝不是给当今一个只忠君的信号。
当今还没有要对世家挥手的意图……
薛老夫人这个深宅妇人看不清朝堂局势,一脸的不以为意。
“一个清贵之流,朝中又无重臣撑腰,难道还能对抗侯府权势不成?”
“想脱离门户,我先砍死你个逆子。”
蓦的,祠堂外传来一道绵里藏针的戏谑声:“哟,咱家来得真不是时候。这是发生了何事,老夫人要对病重的孙子动粗?”
众人齐齐侧眸。
只见管家领着一位穿红贴里的内侍朝这边走来。
这位身份可不简单,正是御前侍奉的海公公。
“快备香案,定是陛下赏赐兆丰的旨意到了!”薛老夫人喜上眉梢,重拾往日的高高在上。
她迅速整理好衣冠,亲昵地握住庶长孙的手往外走。
芳姨娘母女俩紧跟其后,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一路上皆是恭维声:“兆丰此番立功,陛下是不是要册封他为将军?一门两将,这可是何等风光!”
“将军最低是四品大官,大哥就能为芳姨娘请诰命回来,芳姨娘日后不必再看其他人脸色了。”
“大哥他日要是……也能顺理成章!”
所有人一窝蜂往厅外走,唯独闻檀与薛泗云被挤到最后面。就算有人想起来,也不会在意。
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庶长子,一个是太医断言活不过两月的嫡子,他们自然地赶紧去巴结前者。
迎冬心疼自家娘子被这样欺负,气得眼眶红了,“娘子,既然薛家咄咄逼人,咱们现在就回去找老夫人来主持公道吧。”
所谓关心则乱,闻檀望着从前最稳重的大丫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不由得摇头轻叹:“本就是闻家有错反悔在先,就算闹到御前,也占不了多少理,何必拿这些小事去叨扰祖母?”
“可是……”
闻檀不欲多言,微挑的眉梢满是戏谑的笑意。
侯府众人根本奈何不了薛泗云,这就是她最好的王牌!
甭管薛兆丰再出息,但庶子就是庶子。
归宁侯根本不可能弃礼法不顾,任由老祖宗做出糊涂事。
除非父子俩仕途都不想要了!
薛泗云招手示意小厮推轮椅过来,懒懒圈坐上去。紧接着从怀里拿出方丝帕裹在掌心,没一会儿丝帕就沁透血色,到底是没再继续流血了。
他抬头,笑得唇红齿白:“放心吧,世子妃之位是你家娘子的,谁也拿不走。”
轮椅上的人端坐得笔直,身姿依旧儒雅,但那即将奔丧的脸色……
怎么都没有说服力!
迎冬眉心高高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