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座中忽然有一人高声问道:“如今曹操屯兵百万,将领千员,气势如龙虎般威猛,意图吞并江夏,先生对此有何看法?”诸葛亮一看,说话的是虞翻。诸葛亮答道:“曹操收编了袁绍的残兵败将,聚集在夏口,区区小辈竟敢来求教于人,还口口声声说不惧怕,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虞翻又问:“刘豫州以数千仁义之师,怎能抵挡曹操百万残暴之众?退守夏口,难道不是在等待时机吗?”诸葛亮回答:“刘豫州退守夏口,正是为了等待时机。如今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天险,却有人想让主公屈膝投降,不顾天下人的耻笑。由此看来,刘豫州才是真正不惧曹操的人!”虞翻无言以对。
座中又有一人问道:“孔明莫非是想效仿张仪、苏秦,用口舌游说东吴吗?”诸葛亮一看,说话的是步骘。诸葛亮回答:“步子山认为苏秦、张仪只是辩士,却不知他们也是豪杰。苏秦佩戴六国相印,张仪两次出任秦国丞相,都有匡扶国家的谋略,并非那种畏强凌弱、贪生怕死之人。你们听到曹操的虚言诈语,便畏惧请降,还敢嘲笑苏秦、张仪吗?”步骘默然无语。
忽然又有一人问道:“孔明认为曹操是什么样的人?”诸葛亮一看,说话的是薛综。诸葛亮回答:“曹操是汉贼,何必多问?”薛综说:“此言差矣。汉朝传世至今,气数已尽。如今曹操已占据天下三分之二,人心归附。刘豫州不识天时,强行与曹操争锋,犹如以卵击石,怎能不败?”诸葛亮厉声说道:“薛敬文怎能说出这种无父无君之言!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你既是汉臣,见到不臣之人,应当誓死讨伐,这才是为臣之道。如今曹操祖上受汉朝俸禄,不思报效,反而心怀篡逆之心,天下人共愤;你却以天数为由归顺他,真是无父无君之人!不值得与你多言!”薛综满面羞惭,无言以对。
座中又有一人应声问道:“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毕竟是相国曹参的后代。刘豫州虽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却无确凿证据,不过是个织席贩鞋的普通人罢了,怎能与曹操抗衡?”诸葛亮一看,说话的是陆绩。诸葛亮笑道:“你不是袁术座间怀揣橘子的陆郎吗?请坐下,听我一言:曹操既然是曹相国之后,世代为汉臣,如今却专权跋扈,欺凌君父,不仅无君,更是蔑祖,不仅是汉室的乱臣,也是曹氏的逆子!刘豫州是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谱赐爵,怎能说无据可考?况且汉高祖出身亭长,最终得了天下;织席贩鞋,又有什么可耻的?你这小儿之见,不足以与高士共语!”陆绩语塞。
座中又有一人忽然说道:“孔明所言,皆是强词夺理,并非正论,不必再言。请问孔明治何经典?”诸葛亮一看,说话的是严峻。诸葛亮回答:“寻章摘句,不过是世上的腐儒,怎能兴邦立事?古时的伊尹耕于莘野,姜子牙钓于渭水,张良、陈平、邓禹、耿弇等人,皆有匡扶宇宙之才,也未听说他们治何经典。难道他们也像那些书生一样,只会舞文弄墨、数黑论黄吗?”严峻低头丧气,无言以对。
忽然又有一人大声说道:“孔明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恐怕只会被儒者嘲笑。”诸葛亮一看,说话的是汝南的程德枢。诸葛亮回答:“儒者有君子与小人之分。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求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而小人之儒,只会雕虫小技,专工笔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却无一策。像杨雄那样以文章名世,却屈身事奉王莽,最终投阁而死,这就是小人之儒;即便日赋万言,又有何用?”程德枢无言以对。
众人见诸葛亮对答如流,无不失色。这时,座上的张温、骆统二人还想发问,忽然有一人从外面走进来,厉声说道:“孔明是当世奇才,你们以唇舌相难,实在不是待客之礼。曹操大军压境,不思退敌之策,却在这里斗嘴!”众人一看,说话的是零陵人黄盖,字公覆,现为东吴粮官。黄盖对诸葛亮说:“我听说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何不将金石之论向主公陈述,却在这里与众人辩论?”诸葛亮回答:“诸君不知世务,互相问难,我不得不答。”于是黄盖与鲁肃引诸葛亮入内。
走到中门时,正遇到诸葛瑾,诸葛亮上前施礼。诸葛瑾说:“贤弟既然到了江东,为何不来见我?”诸葛亮回答:“我既事奉刘豫州,理应先公后私。公事未毕,不敢谈及私事,望兄长见谅。”诸葛瑾说:“贤弟见过吴侯后,再来叙话。”说完便离开了。鲁肃对诸葛亮说:“刚才的叮嘱,千万不要出错。”诸葛亮点头答应。
鲁肃引诸葛亮进入堂上,孙权降阶相迎,礼待甚厚。施礼完毕后,孙权请诸葛亮坐下,众文武分列两旁。鲁肃站在诸葛亮身旁,静观其变。诸葛亮向孙权传达了刘备的意思,随后偷眼观察孙权:碧眼紫髯,仪表堂堂。诸葛亮心中暗想:“此人相貌非凡,只能用激将法,不能直接劝说。等他发问时,再用言语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