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昝万寿率军往襄阳进发之时,趁着阳春三月的水涨潮起,张珏也率第三军的两个师前去攻打夏贵所部盘崌的庐州及附近州县。大军从无为军出发前往巢州,长长的队伍在官道一眼望不到头,道旁的濡须水的水面上是鳞次栉比的运输船,船上满是粮草、弹药,还有一门门被涂了油脂的防水布遮住的火炮。在这之前,张贵所率三万军马已从盱眙出发已到滁州,也正往庐州进发,其部已改名为霹雳军两淮义勇军。正式归附之后,总参谋部不仅调拔来大量的火器,还派来了战斗与技术骨干充作基层军官,使得两淮义勇军的战力得到了爆发式增长。
听闻霹雳军两路大军前来,年逾古稀的夏贵心中惶惶不安。遥想当初,他曾是宋廷的抗蒙名将,率军在两淮前线与蒙军浴血奋战数十年,还曾率军入蜀与蒙军作战,与吕文德、李庭芝等人被视为大宋的中流砥柱,不料却在八十岁时降元。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夏贵勇猛不假,但为人极其贪腐又心胸狭窄,刘整的叛变与其有着莫大关系。他外强中干,作为率军十万的统帅却贪生怕死,为了保全自己和家族的身家性命,在战事不利时便与蒙元暗通款曲,最后索性献土投降。降元之后,他虽仍被委以原官职并继续驻防庐州,却在元军内部屡遭白眼和鄙视。在蒙古贵族眼里,新附军只不过是一群懦弱的软骨头,那里会受待见。
阿术率军北返时,夏贵也想随行却被拒绝。原因无它,阿术所部为骑兵可以日行百里,而夏贵所部多为步兵另有少量水军,根本跟不上骑兵的速度。有将领曾劝夏贵尽挑军中精锐逃往大都,却被其怒斥为胡言乱语。表面上这是不肯抛下老弱病残的将士独自逃命,实在是夏贵舍不得多年贪污和收刮的钱粮房产。如果他带上钱粮和家眷随行,军中将领和兵卒必然会效防,这势别会大大拖慢行军速度。霹雳军在两淮活动的骑兵和义军追不上蒙古骑兵,但要追上拖家带口的步卒倒也容易。
到了此时,夏贵仍然心存幻想。在两路霹雳军刚出发时,他便派了密使前往扬州,要求与霹雳军“和议”。在夏贵看来,自己据有十余个州县,虽然士卒逃亡甚众,但麾下仍有四万兵马,仍有足够的筹码讨价还价。他提出归附霹雳军的要求为:既往罪责不咎,麾下将领加官进爵,士卒赏赐钱粮田产房舍,至于夏贵本人则仍封为淮西制置使,子孙世袭罔替。听到这个条件,欧阳轩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当即让曾勇将使者叫来,让他一字一句转述给夏贵:“这老小儿莫非老眼昏花,辩不清形势?蒙元怆惶逃奔草原,伯颜也是秋后蚂蚱,卖主求荣的叛将还敢讨价还价?想我欧阳轩对汉地有再造之功,也不敢让子孙世袭罔替!”
得到欧阳轩亲自回复,夏贵又羞又恼。羞的是晚节不保做了贰臣,恼的是自己年过八十竟然被欧阳轩如此羞辱。手下将领听说投降没有好处,反倒会被追究降元的罪责,纷纷叫嚣要与霹雳军决一死战。这些将领有的是夏贵家族的堂亲侄儿,他们跟着夏贵胜仗没打过几场,倒是把贪污抢掠和欺男霸女那一套玩得捻熟。还有的是不愿北撤的蒙古人、色目人和蒙古汉军,他们之所以留下是不满忽必烈的“软弱”,不愿离开富饶的东南回到北方苦寒之地。他们暂时栖居夏贵旗下,是想有朝一日能投归江南的伯颜旗下。在他们看来伯颜这种勇武的贵族,才能继承成吉思汗的遗志,让整个世界的土地成为蒙古人的牧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