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喧嚣,掩盖了云华寺的午夜钟声。
澄净的山水,被罪恶的污血染色。
世外仙境般的云澈涧,早已不是解脱之处,蜿蜒的鱼鳞纹化作山间恶鬼,四周弥漫着血腥之气。
翻过一座山,一辆马车倒在林间。
水韵和许征在一旁安静地躺着,衣袍上的血已被风干。
通往无世山居的山路上,玄龙内使与死士的尸身铺了满地,无一存活。
刺耳的杀声终于息止,向无夜和林衿累到无力站起。
元珩跪在地上,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佩剑撑在一旁。
云静疯一般穿过廊台,跨过一道道门,奔跑至元珩身边。
她抱住他,止不住流泪:“我们不争了......什么储君皇位,我们什么都不要,躲起来过悠闲日子好不好?”
是。自打爱上她,他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只要赢了她,就算输了天下又如何?!
如此在地狱中搏命,不如当初带她远离尘世,悠闲自在,岁月静好。
可已无法回头了。
即便现在躲起来,只要她与他在一起,终究还是终日惶惶,命在旦夕,她还能过安生日子么?
可她又有何错?!
就因为嫁给了他,家散人去,还落得个性命攸关的结局。
早知今日,父皇赐婚时,他就不该动那一念。
一念爱了她。
一念害了她。
云静轻轻擦去他颊边血渍,哭道:“我们得赶快走,晋王还会派人来杀我们的!”
元珩缓缓抬眸,微亮的月华铺在他眼底,凝成莹动之色。
云静分明看出这点泪光有些不一样——是不舍,无奈。
还有离别的痛。
第094章 第94章
一朝入局, 全无退路。
若无法站在最高处,就只能落入最低谷。
她懂他。
懂他的志向,懂他去伪存真的风骨,懂他拼尽全力护她爱她的深情。
她也曾对他说过, 就算是为了她, 也一定要争下去。
可此时此刻如果无路可走, 她便只要他活命,只要能与他在一起, 别无所求。
但他无奈又无助的眼神,忽然让她明白,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并不只是“不争了”这么简单。
她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问他:“不是我们说不争就能够活命,晋王不会相信我们, 定会将你我赶尽杀绝,对不对?”
元珩眸心的光,如湖面破碎的月影,道道折在云静心上。
她又问:“但倘若就此放弃, 旧案无法真相大白, 舅舅、长兄和父亲就全都白死了, 对不对?”
元珩垂下双目。
他不用点头。
她所问,皆是他想言。
她情愿没看见他眼中离别的痛,抵上他的额头,泪珠不断滴落:“那我就陪你逃到天涯海角,等东山再起之时。”
“可你, 不能在我身边。”他忽然开口,说出了她最怕听到的话。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泣不成声,只一遍遍坚定说着一个字:“不。”
他揽过她的脊背,温柔抚劝:“你我在一处,目标太过惹眼,若我一直被追击,你又如何能安生!我不能再让你跟我冒险。你是女子,市井中本就好藏身。我已想好,你可以躲去高句丽,在异国隐姓埋名,安稳度日。”
他解下腰间的冰仙风,放入她手中,“到了高句丽王城,拿这块玉佩去见王大孙高罗殿下,相信他定会妥善安置你。”
元珩放开云静,转身跪朝向无夜和羽舟,“奕尘别无他求,只求向掌门和羽舟姑娘能够护送吾妻安全抵达高句丽,此等大恩,奕尘必当涌泉相报!”
言讫,俯身深深揖了下去。
额头在地上重重一磕。
向无夜抬眸,惊讶地望着元珩的举动,缓缓站起身。
羽舟上前扶起元珩,“殿下毋须对我行此大礼,您是我的恩人,如能以此报答,羽舟定在所不辞!”
云静泪流满面,疯狂摇头,扑进元珩怀里,“那你怎么办?你如何藏身?若我想你了,到底要去哪儿才能找到你?”
元珩只是默默不言。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
他必须安排妥她的一切,才能思忖其他。
云静抬首,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刚毅,霍地捡起佩剑架在颈边,“若君其死也,沛梵也绝不独活!”
元珩死死握住她颈边剑刃,“如果你我的人生注定是这般支离破碎,那么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
他用力将剑掰开,用指间渗出的鲜血再次劝她:“为了大哥,为了你父亲,为了战死的北境将士,活下去!”
云静已不知该如何抵抗,索性将剑扔在一旁,面对夫君,双臂扶额,以叩拜大礼悲求:“臣妾祈求殿下,不要把我推开!”
自成婚以来,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那么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