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元珩望着远方惆怅道,“沛梵,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我也有害怕的时候。”
这是他心底之言,不曾对除她之外的第二人说过。
“不要怕。”
云静抬首,乌亮的双眸含情脉脉,“如果这害怕是因我而起,我会竭尽所能把它祛除。”
她把他拉入寝阁,拿出女红器物,将丝线穿引好后,捏起他胸前的寝衣襟,针尖小心刺过。
白樱相间的线,用圆润弯弧绕出一朵小巧的白梅。
她又绣上花蕊,“以前,我总想为父亲请一道护身符,保佑他从战场平安归来,父亲却不要。他总说自己保家卫国心里坦荡,那柔然人龌龊阴诡,在他心里像蠕虫,根本用不着怕。”
绣完,她把手放在心口的梅花之处,“今日,我为你绣朵白梅当护身符吧。有玉骨冰心的信念护佑你,还有我的惦念陪着你,一定会很灵验的。而且我们的小殿下还没来呢,你难道不想要吗?”
元珩紧紧搂着她道:“当然想。”
“所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完成未了的心愿。”她说。
他在她额头落下深情一吻。
曾经不知一辈子到底有多长,爱上她才明白,一辈子,大概就是永生永世的轮回。
*
翌日,元珩便在崔府和陈府都布了死士。入暮时分,崔文敬非留他在府中用过膳再走。
自打从别苑回京,与舅舅也没见几次面,尚书台政务繁重,皆是分身不暇。
元珩入座时,看见案上布好的菜都是他幼时爱吃的,旧日的那些记忆又浮在眼前——有在母妃的安乐殿之时,也有来府里寻舅舅之时。
他不禁感慨:“从前,母妃不让我碰政事,都是您私下里教诲,我才得有所学,奕尘曾视舅舅为父,这份恩情当此生不忘。”
崔文敬呵呵一笑,“殿下若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亲儿子,我也不会教啊!其实在你母妃心里,对你最是器重。因为器重,才会担忧过甚,因对你给予厚望,所以必须狠心。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呐。她待你与奕初总归是不同的。奕初实在聪慧,却无心朝堂,也正因如此,陛下才偏爱,但就是这份偏爱,却遭来其他皇子的嫉恨。亏得他心宽,又不曾争抢,是以不放在心上罢了。”
谈及母妃和七弟,元珩心中又有说不尽的情与痛漫过。
崔文敬也不愿再说故人的伤心事,为他斟满酒,两人纵情对饮了一番。
元珩叮嘱道:“近日的连环凶杀让人极为不安,舅舅尽量不要出门,若一定要出去,就召唤我的死士跟随,万不可大意。”
崔文敬点点头,淡然一笑,“我行走朝堂几十年,险恶坎坷、生死之事遇的多,也没什么好怕。再说,料他是何身份,想动四姓世家之人,也需掂量掂量。崔王两家如今成制衡之势,若崔氏生了大变,朝堂必将震动,后果不堪设想,我能顶得住。”呷酒后又道,“倒是殿下......济州一案后,秦王困兽犹斗,局势仍旧模糊,但你放下京中诸事不闻不问,带王妃去别苑小住甚久,可是对陛下有些......”
话未说下去,但元珩知其意,沉默不言,但神情已表默许,沉吟后只说:“王妃入府后,操持内院大小事宜,甚是辛苦,想带她去散散心。”
这世上许多事都可用谎言掩盖,但在赤诚之人心中,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就好比他每每说起云静,眼底会不自觉流露出一股缱绻柔情,极易被人看穿。
崔文敬也已全然了悟,微笑道:“想必上回我到府上拜访,殿下说自己无心儿女情长乃是违心之言。对王妃,你怕是有些认真了?”
“岂止是认真。”元珩终于说了实话,“我......情难自已。”
佳酿入喉,将深藏的情真意切熬得更加浓烈,“我不愿说,是因自己不愿承认沛梵就是我的弱点,我的软肋。今日在舅舅面前我必须承认,除了她,我心里容不下任何人。”
“殿下秉性纯良,重情重义,从小到大一贯如此。”崔文敬叹道,“只怕情之此物,你越看重它,越会被它伤得深啊!”
“我回不了头,也不愿回头。”元珩语虽轻,但意之坚定,“她是我爱妻,也是知己,得此佳人,是吾之幸。”
崔文敬开起玩笑:“那便是舅舅这个媒人当的好啊!”
许是上了年纪,见惯了飞蛾扑火为情痴狂,对小辈的情情爱爱早已失了热情。
情这一字,怕也只有“直教人生死相许”能解释得清了。
直至元珩离开,崔文敬还望着他的身影自言自语:“千劫万劫都易过,唯有情关最难过呐。”
悠然转身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