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反顾的追赶,又一次让他臣服。
面对她,他总是这样,总是在一次次臣服的边缘挣扎,先是逼迫自己超脱,又再度忍不住沦陷。
他将她额前一缕发丝别在耳后,轻声问:“嫁给我是不是很苦?”
云静凝睇着他的亮眸许久,忽地敛神,一点头,略带冷意称是,“从来没想过居然是这么个苦法。”
这是气话。
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愿她受苦,所以才会有那纸和离书,但他从未问过她是否在乎这点苦,也不知她心中真正的苦到底是什么。
她打算把信与和离书拿出来,与他分说一番,手伸向衣襟时,却听他开口道了声:
“抱歉……”
他就只说了这两个字。
但两个字后,似有千言万语。
也只有看了那封信,她才能读懂这两个字。
后悔、内疚、补偿、对她毫无保留的爱……他背负了太多,想要的太多。想与她厮守一生,想要她平安无恙,想要她原谅当初娶她的那点私欲,还想要还母亲弟弟一个公道,期待真相大白,渴望世间清平。
都说人最怕无知,但她却希望他不要一直如此清醒,至少面对她,他可以糊涂一些,自私一点。
元珩忽然咳嗽了几声。
云静收回拿信的手,从旁舀了碗水递给他,心疼看着他惨白的面容,竟忍不下心来质问他了。
她在想,等回了京,他把伤养好,有她陪着,说不定慢慢想通了也未可知。
她接过碗放在一边,又为他拢紧外氅,接着方才的话说:“如果只是身苦,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我不怕这样的苦,饥贫严寒我都不怕。
“我怕的是苟且。”云静轻抵上元珩的额头,“我不愿为了偷来的片刻安宁与一时温饱而苟且活着。因为我怕失去了赤诚,怕没有了坦荡。就像你执意要来济州一样。”
她吻了下他的唇角,“珩郎的嗅觉一向敏锐,别人不知,我却清楚得很。济州之情,御史台、度支、中书门下全都不在意,就连父皇也漠不关心,其实你来与不来根本无关紧要。但你一定要来,因为你在担心,那么多百姓安危与否,可能就系在你的一念之间。”
“我也一样。”云静饱含深意地望着他,“既然要选择,我也会抛掉所有顾虑,管它难与易,在世间酣畅淋漓地走一遭,为的不就是守心如初么?”
一席话,像一副灵药祛除了元珩满身伤痛,他曾为自己筑起的坚固墙垒已溃不成军。
云静浅笑,“记得去岁正月十五那日,我在长觉寺请了两个愿,一愿父兄吉祥康泰,二愿玲儿脱离苦海,早登极乐。水韵还问,别人都请三愿,怎么我就请了两个。其实,我是请了三个愿,第三个,我一直没说。”
元珩抬目,仔细听着。
云静双手合十,盈眸灵动,“三愿来年春和景明,朗日初长,夫君年年无虞,岁岁平安。”
一瞬间,风雪骤停,满眼的春和日丽。
两道小梨涡又凹了出来,她娇嗔道:“我知你不想我有事。但如果你有事,对得起我的心愿吗?”
元珩抿唇一笑,“我不是也没出什么事么。”
云静皱起眉,指着他身上渗血的纱布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她趁机把和离书带来的怨气撒出来,“反正你已经对不起我了!”
元珩无奈认命:“那我就给夫人陪个不是,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
这一句,还真让云静有点摸不着头脑,除了想让他多陪陪她,好像也没什么要补偿的。
元珩替她想了想道:“同我去别苑住几日吧。”
云静微怔。
他诸事繁忙,回京后没准还有一大摊疑难杂症在等着,这个时候去别苑偷闲,委实不是他的行事之风。
“这里离徐州近,处理完济州的事,我们直接过去,可以住到年后再回京。”他说。
她当然想去。
想看山中无岁月的世外桃源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想看满山白梅的清香散作春色乾坤万里。
就是觉得这样有些任性。
朝堂风云诡谲,一觉醒来,很可能已不是昨日之天色。他选在此时离京,是否太危险。
元珩见她犹豫,以为是放心不下国公府,“一会儿我就去和兄长说,相信他与岳父大人都能理解。”
因为此前去了那封信,自己对云静是何心意,云启定一清二楚。
这次济州遇险,让他倍加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他愿竭尽所能,把最好的都给她。
他用指腹将她平直的唇角提起一个弯弧,“我们也不能总这么绷着过日子,该潇洒就潇洒,该放肆就放肆,不打紧。”
云静莞尔,欣然点头。
这时,林衿忽然在外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