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尽全力抑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她用尽可能平静地语气,坐在监测仪器前,头也不回地轻声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宫野志保抿了抿唇,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先去工作了……!”
“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或者药水输完了的话,可以随时按铃,我就在隔壁的——”
话音未落。
冷不丁的,她听见矢目久司微微沙哑的声音,忽然自病床之上响起。
“——你,想离开这里吗?”
湖蓝色的眸底瞬息间掀起一阵狂澜,宫野志保的身躯僵在了原地,怔怔半晌之后,却并没有立即回头。
“……不要说奇怪的话,冰酒。我现在——”
“当年我报警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没能来得及救下你的父母。”
矢目久司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之余,还带了一些宫野志保听不懂的、更深沉晦涩的情绪。
“现在,我想救你。”
砰——!
宫野志保重重将手里的文件夹拍在了桌面上。
再也克制不住狂跳的心脏,她猛地转过身,那双湖蓝色的美丽眼眸中似乎蕴藏着许许多多想要询问、但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的絮语。
唇瓣微张,她的眼眸紧紧盯着矢目久司那张苍白的面容。
“冰酒!你是不是——、”
她的话就只说到了一半。
下一秒。
咣当——!!
原本被主人好好反锁住的房间大门,在眨眼间,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暴力踹开。
质量尚可的门锁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迅速断成两截,凄凄惨惨地垂挂在门扇与墙壁之上。
宫野志保吃了一惊。
她条件反射地回头看过去。
视野之内,一道身着黑衣、银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高大身影,正缓缓从门外走进。
伴随着那道身影的不断靠近,宫野志保很快就感觉到,一道满含着冰冷恶意、和无穷无尽的血腥杀气的目光,毫无闪避地、紧紧缠绕在了自己的身上。
面色冷酷的黑衣男人就仿佛一头即将开启狩猎的狼王,肆无忌惮地,将观察猎物一般的残忍、且兴致勃发的眼神,落在了眼前少女的身上。
宫野志保僵在了原地。
“Gin……”
尾音颤抖地几乎无法连成完整的语句,仿佛见到天敌的小鸟一般,宫野志保单薄的身躯蜷缩在矢目久司的病床前,开始无法克制地瑟瑟发抖。
“雪莉。呵——好久不见。”
森然冰冷的气息毫无顾忌地在房间内肆虐,琴酒有些戏谑地挑起了嘴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这个仿佛正身处风暴之中的、宛如雏鸟一般惶然无助的少女。
“……”
宫野志保咬紧牙关,竭力忍耐着躲到房间角落里战栗的冲动,像一只倔强的小兽,寸步不离地守在了病床跟前。
没有过多理会这个过分胆怯和柔弱的研究员,琴酒的视线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之后,很快,目光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宫野志保身后的病床之上。
“冰酒。”
他上前两步,无视了宫野志保微弱的阻拦,很快站到了病床跟前,微微低头,视线在矢目久司苍白的脸上轮转了一圈,话音里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矢目久司没有出声。
在他的掌心之中,方才被宫野志保悄悄塞给他的金属物件,正被他不受控制地死死握紧,针尖处深深刺入了他掌心的皮肉之中。
然而矢目久司却恍若未觉。
“琴酒……”
喉结微滚,他略显沙哑的嗓音之中,带了一丝很明显的压抑,似警惕,又似怨怼。
但这些异样的情绪只出现了不过短短一瞬,很快,便又从矢目久司的身上尽数消失,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矢目久司便恢复了往常惯带着的冷漠表情,语气也显得有些冷淡,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丝明显的不快和讥讽意味。
“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琴酒盯着他看了一阵,没搭话,而是回过头,冲着那扇已然宣告报废的房间大门处嗤笑了一声。
“——为什么站在门外不进来,波本?还是说,你对于自己背叛了旧主、擅自更换门庭的,卑劣又恶心的行径……其实心怀愧疚?”
在室内几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之下,大门之外,一道披着一件深灰色长风衣、留着一头浅金色碎发的年轻男人,很快便缓步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安室透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分给室内另外两人一丝一毫,只是将略显阴沉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琴酒的脸上。
“用如此令人厌恶的语气、说出这样失礼的话……你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琴酒?”
没有丝毫顾忌地,安室透冲着琴酒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看在你的行动组的确抽不出人手来做这件事的话,琴酒,我是绝对不会答应朗姆大人、来帮你这个忙的。”
“哦?是吗。”
凉凉地冷哼了一声,琴酒将头顶的礼帽往下压了压,宽大的帽檐几乎要把他的眉眼完全遮挡住了,让人无法从他的眉眼之间,窥出半分异样的情绪波动。
他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精神不振地依靠在病床之上的矢目久司,在看见输液器里那极其扎眼的棕黄色药液之后,眸光微微顿了顿。
片刻后,他转开视线,似笑非笑地冷嘲了一声。
“真可怜啊,冰酒——现在的你看起来就像是被打碎了全部獠牙的癞皮狗,从你身上,一点都看不出那位先生曾经最忠实的猎犬的风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