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四周无人也没有任何监视设备，他走向中间的冯建业，轻声道：</p>
“司长，那位张北同学，似乎跟资料里的不一样，变了不少。”</p>
回过神，冯建业点头，接话道：</p>
“他变了，但还是他。”</p>
说着他走向卧室：“果然还是得亲身来一趟，才能最明白双方该如何交流。”</p>
“你把那份单子拿过来，我一会再琢磨着改一改，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再变变。我们可以更激进点，更快点……”</p>
“明天我和何先进陪张北逛，你们就不用了，各自转转，然后配合我这单子调动物资。后勤方面一定不能出问题。”</p>
“好。”</p>
“对了，问红那事你可别忘了。”</p>
“……哈哈，”副手尴尬一笑：“必须的！”</p>
“今晚再加个班，记录一下你今天的所见所闻和发现，我一会会看。”</p>
“……哦。”</p>
…………</p>
告别冯建业等人，回到自己屋子，张北感觉自己社交能量告罄，坐在椅子上良久，一句话都不想说。</p>
一旁张寸骨倒是恍若无事，麻利帮忙整理好衣物，又去隔壁小厨房晃悠一圈，带回来一盘累成金字塔形状，香气扑鼻的五色糕，又现调了杯果汁。</p>
忍了又忍，奈何果香与糕香一直冲鼻。</p>
更过分的是，对方干完这一切后，又去端了盘一模一样的，蹲在门口就开始吃。</p>
眼看对方吃的欢快，张北没忍住，一边喝果汁一边跟着坐过去开始抱怨：</p>
“这冯司长不愧是当官的，可真会说，聊完房子聊村子，聊完村子聊国际，还有张胜利他们，我估计我借出去的那些族人习惯情况，他比我还熟悉！”</p>
“最离谱的是，他到底是怎么察觉出我们家最近出了麻烦事，缺人手的？居然还准确猜到问题地点是在地下！总不能是单纯觉得这村里看着人太少，怀疑我们全是山洞人吧？”</p>
想到冯建业那只老狐狸借着聊国外点对点帮扶一事不断暗示自己人多且工业化完备，可以针对性搞对地研发，张北就想叹气。</p>
虽然说他本就有这方面想法，可是一顿饭就让人家摸准了自己需求，也着实让人感到有点挫败。</p>
张寸骨轻声：</p>
“听说族内这次为了过年一事曾召回族人，瑞辅带路时也经过膳堂大堂等地，见过从地下回来的那些人。”</p>
“瑞辅事后来报，对方看见服饰不同时，就有过沉思，对家中情况有所猜测。”</p>
“那就是风衣的问题。”</p>
家里穿系统风衣的时候往往都是外出的时候，图它的防火防弹，回来的衣袍则在舒适方便易洗换的同时，会带有明显的职位与地位划分。</p>
至于更现代化的衣物其实张北也都发过，但都家里老古董们都还没习惯，不太爱穿。</p>
这事小米他们其实已经和张北提过，认为村里许多小细节可能会被有心人联想。</p>
“地下情况不太好，我不想因为会客一事让回来吃饭带饭的族人特意避开他们……，算了，说来说去还是我太小瞧他们。”</p>
张北再度叹气：“偏偏我确实急，他稍微一提，我就真的还挺动心。”</p>
“你来的比较晚，没有去过那片地下空间，所以应该不太清楚。”</p>
“那片空间很大，而且所在位置很深，除了处于族地保护罩范围内的那一小片地下空间，其他地方并没有特别牢固不破，是可能坍塌的。”</p>
“而地下那些生物太过诡异，也不怕阳光，属于精神层面的存在。”</p>
“虽然因为天授的原因，我们对这方面有所训练，能暂时屏蔽，也能用外物反向克制封印，可不代表接下来几轮灵气复苏中，它们不会有所改变，甚至可能绕过族地那一片，直接穿越土层，来到地表……，成为新的，控制我们行动的另一种‘天授’。”</p>
“那我们家就真的会再灭一次。”</p>
“如果要想不影响地表，那就必须想办法加固地下那片，以它为战场铺开摊子找到源头。再研究出除了灵宝鬼阵图以外的其他克制办法。”</p>
“这些不是我们擅长的，我们也没那么多人手浪费时间去研究，反倒是兔子体量大，有机会趁我们还能克制那东西的时候，在我们帮助下做到研究清楚这到底该怎么破解。”</p>
张寸骨想了想：“今晚要派人手探听那边底线吗？”</p>
张北摇头：</p>
“不，不做任何小动作。他们猜到了也是好事。”</p>
“大家都会有衰落的时候，都想要稳定的铁杆盟友。虽然我觉得他们可以值得信赖，但也不代表他们真的是。”、</p>
“如今在他们眼中，我们家现在就是衰落期，只不过他们不明白我们衰落和避世的原因。”</p>
把喝光的果汁瓶交给张寸骨，张北有点惆怅：</p>
“所以眼下这个情况，或许刚刚好。”</p>
“而且冯司长经验老道，也特别会观察细节，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要是一味转圈子，我不可能是他对手，迟早被扒个干干净净。”</p>
“不如现在就敞亮点，逼他打直球，一起打开天窗说亮话，借此彻底定下背景。”</p>
“如果他们确实善意，愿意接受我们家的交易内容，依旧愿意合作而不是吞并，那就谁都不占谁便宜，互相交换底蕴和技术人手，共同搞定接下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p>
张北托腮道：“就像那卷灵宝鬼阵图，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其实没有在他们手里有用。”</p>
”可如果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忍不住想趁火打劫，借此提一些过分要求，那就说明我们的合作注定无法长久，更不能露财出去，需要另外想退路。”</p>
安静听着张北喋喋不休，张寸骨配合点头。</p>
终于把各种心里话说出来，张北舒口气，看向张寸骨：</p>
“你觉得呢？”</p>
闻言，一旁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少年歪头看向张北，眼神突然熠熠生辉，充满坚定：</p>
“我觉得，您绝不会错。”</p>
张北：“…………。”</p>
“……不要故意学张六六！”</p>
“……首领，我是真心的。”</p>
“认真的也没必要故意学张六六那套眼神来表态！你当这是双重肯定表强调吗？”</p>
“我知道你演技好！但不要什么都学！”</p>
“……哦。”</p>
瞟两眼张守骨那标准的60忠诚值，再一看对方这看上去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张北再度叹气。</p>
求问：新小厮是个戏精怎么办？</p>
…………</p>
抛开对张寸骨的无奈不谈，带着对兔子反应的顾虑，忧心忡忡的张北去了内务堂。</p>
虽然首领是萌新，但是萌新是有智囊团的！</p>
白天新拉的幕僚团们晚上就发挥了作用，给了他一个相对放心的行为侧写。</p>
随着张小米等人逐帧向张北解析冯建业和何先进的神态微表情，张北放心了，安心回房睡了个好觉。</p>
………………</p>
另一边冯建业虽然没有这么好的地利人和优势，但好歹带了副手做苦力。</p>
副手写一份初稿他看一份，总算在清晨时将形势分析和报告全都交出，和上面达成一致，定下了新方案。</p>
第二天一早刚吃完早餐，张北在石坊的书架处找到了正在那看书的冯建业等人。</p>
张北瞟了眼对方手里拿的那本书。</p>
《石氏石记》</p>
收回目光，在他正在想该带人去哪里开始逛，顺便开口说清楚的时候，冯建业直接向他摊牌了。</p>
“昨天我想了一晚上，觉得我这个老师还是没有做到位，顾虑太多，不够坦白。好在，我头上的大长老昨晚点醒了我。”</p>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还是我学生，既然昨天已经确认我们双方都是很有诚意的，再试探只会平白在我们关系里拉出一条不应该的分割线。”</p>
“因此，我就直说了，来你们这除了我个人想来你们这送礼见朋友放个假，满足一下对古村文化的好奇心。”</p>
“另一个原因就是想表达上面的一些心意和态度。我代表异事司和上面，而老何则是代表军方态度。”</p>
“我先说十项，你看看是否需要。”</p>
“中部域有一个扬帆实验室，专攻地下生态圈，研究地下生态系统和生物。拥有世界体量最大的地下实验空间，里面的实验员对如何加固地下环境也有着相当心得。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可以无偿租借，十年内不探知不干涉，也不会窥探秘密。必要的话可以直接转让。”</p>
“如果你们需要哪类实验人员或者特殊人士，只要我们有储备，都可以借给你们帮忙。”</p>
“持枪许可，这是我异事司一开始的善意，已经借着安保公司的名义给了。我现在说的是关于枪支的问题。”</p>
“普通子弹不用在平民身上是底线，原则上无相关职业人员不得持有，这一点确实不方便谈。不过特殊实验室前两天在破邪弹上有了新成果，这份成果上面决定和你们共享。虽然不可能长期大批量赠送，但可以保证即使售出也一定是那时的成本最低价。</p>
后续如果有更新的研究成果，我们也一定会对你们有所告知，一起分享成果。”</p>
“另外，相关的探测检验装置，我们出了一个最新的功能款，不仅能探测阴气，也可以探测能量，发现异常磁场，上面准备了一万台做赠予礼物。”</p>
“还有就是一份特殊的劳务派遣，如果你们手上有比较危险，让你们十分吃力的危险地带，我们无偿出人帮你们减轻压力。以你们为主，和你们一起守关。”</p>
“……。”</p>
听完涵盖了军事、后勤、民生的十项，张北无奈一笑，摆手暂时止住了冯建业还没说完的话。</p>
“我知道你们能摆出的一定都是好东西，你先说说，想得到什么？”</p>
“想向你们学习，得到你们族人的帮助。”</p>
“实际上，上面一致认为作为同胞，保护你们本该是我们的责任。因为种种原因让你们家冲锋在前这么久，反而替我们遮挡了风雨，实在愧疚。”</p>
“这些责任本该由我们承担，我们也一定会承担。但按照眼下情况，让你们和其他民众一样正常的平安生活，暂时也只能是我们的幻想和未来理想。</p>
因为这两年出现的灵异怪事确实是我们所不懂的新挑战，虽然一直在努力摸索，但总是事倍功半，走了很多弯路。所以我们想拜师。”</p>
直白说出拜师二字，冯建业继续道：“我和上面希望你们的族人能有更多人腾出手，向我们传授关于对抗异类处理异常环境的经验，作为即刻能用的强大战力更大力度的继续协助我们，一起维护国域稳定，保障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民众安全。”</p>
“相关的一应待遇都好商量。”</p>
“虽然这里面的一线人士我们确实不敢保证每一个人都能活着回来，但一定能保证我们会更努力的冲锋在前，同等地位下优先保护你们安全。而且在这期间及以后，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优先保障维护你们身后族人安全。”</p>
“另一个，如果同意，我们也想补全一下我们这五千年历史里残缺的那些文化传承。比如你们书坊里的那些书，能不能出让个版权？价格好商量。”</p>
张北没说话，只是看向不久前带着铜镜出现在不远处的张小米等人。</p>
后者默默点头，打了一个手势：‘真话’。</p>
微一点头，张北再次看向冯建业：</p>
“虽然你说的是真话，但是，我觉得，关于我们家的底蕴，你们应该不会只想要这些。”</p>
闻弦歌而知雅意，冯建业无奈一笑，郑重道：</p>
“或许，但我能保证我们的态度一定从一而终。如果我想要，我一定会找你们商量，也绝不会恶意窥探谋算。”</p>
“我们是守护者，而不是掠夺者。即使出现了极个别蛀虫，我们也一定会予以彻底清除。”</p>
“类似狡兔死走狗烹、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起码只要我还在，大长老他们还在，就绝不可能发生。尊师重道，这是我们全体的承诺，也是一国的颜面所在。”</p>
“嗯。”张北点头：“起码现在，我也是相信的。”</p>
“和你一样，我也不想磨磨蹭蹭，更想一步到位，也幸好，家里现在是我做主。所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p>
“我们家从来不是外界那些普通世家，也从来不止是单纯的记录了文化。”</p>
再次伸手止住皱眉想要说话的冯建业和何先进，张北看向已经走来的张紫楠：</p>
“库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