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顽不灵!既然她不喝,那就喂她喝!”</p>
年长姑姑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后给端药的宫女递了一个眼色,二人就要上前。</p>
“皇上驾到!”</p>
太监尖利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p>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宁嫔动作灵敏地冲到宫女的面前,一把拿过药碗。</p>
“皇后娘娘,臣妾错了!臣妾这就喝,保证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也不敢剩!求您开恩,求您了,不要撵我出宫……”</p>
宁嫔哭得梨花带雨,捧着药碗的手不停颤抖着。</p>
说完,她便仰头,眼看就要把黑色的药汤全部灌进自己的嘴里!</p>
“宁嫔!”</p>
姜政冲了过来。</p>
他一把打落她手里的碗,任由汤汁洒在自己的龙袍上。</p>
“谁敢逼你喝药?”</p>
姜政揽过宁嫔,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神凶狠得如同一头野兽。</p>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周皇后的身上。</p>
其余人都跪在地上,只有她还站在原地,显得极其突兀。</p>
“皇后,你这是要干什么?”</p>
姜政一字一句地问道。</p>
周皇后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丈夫。</p>
“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质问我?”</p>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p>
姜政皱眉:“你到底要给宁嫔喝什么药?她没病,什么药都不用喝,你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p>
如果不是宜妃派人来告诉自己,恐怕宁嫔此刻已经出事了。</p>
这种可能,让姜政心惊肉跳。</p>
他抱着宁嫔,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惶。</p>
周皇后怒极反笑:“没我的事?陛下晋宁贵人为宁嫔,可曾和臣妾商议过?请问陛下,这后宫之事,哪一件哪一桩与我这个皇后无关?”</p>
她这话倒也占理。</p>
姜政预料到周皇后不喜欢宁嫔,所以才特地避开她,连册封礼都交给宜妃。</p>
“那你也不能随便给后妃灌药!”</p>
姜政色厉内荏地喊道。</p>
“这是绝子汤,喝了就不会有孕。”</p>
周皇后回头看了一眼,又有一个宫女上前。</p>
她的手上同样端着托盘,托盘上同样有一碗药。</p>
“这药,臣妾让人熬了十碗,陛下大可全都打翻了,不过让人再熬便是。”</p>
姜政伸手指着周皇后,气到说不出话。</p>
于理智上,他也不会允许宁嫔生孩子,尤其是皇子。</p>
但绝子汤这种东西,太过阴鸷,而且也伤害母体,完全可以采用其他方式。</p>
宁嫔那么年轻,那么娇弱,皇后此举实在太阴险了!</p>
“你好大的胆子!”</p>
姜政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p>
周皇后把脊背挺得笔直,不为所动。</p>
从失去爱情的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p>
当初,他握着自己的手,说为了平定前朝,不得不充实后宫,她相信了。</p>
他选了太傅孙女、侯府嫡女、大将军府千金……她都忍耐了。</p>
他说,让她做好皇后,帮他管理后宫,她也都照做了。</p>
为什么,他为什么还要爱上这么不堪的一个女人?</p>
西丹都灭了,她为什么还苟活?</p>
去死啊!和她的族人一起去死啊!</p>
周皇后无声呐喊着,面目愈发狰狞扭曲起来。</p>
不知道为什么,姜政忽然怕了。</p>
是的,他害怕了。</p>
从小到大,他一直纳罕,为什么自己在面对周皇后的时候,内心深处总是潜藏着一丝恐惧。</p>
好像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好像她想要什么,自己就要双手奉上。</p>
每次她不开心,她都不说,她拉着个脸,却要从别的事情上找补回来,而他无一例外,每次都是气弱的一方。</p>
似乎这一切都成了习惯……</p>
如果姜芙在这里,她就会“好心”地解答姜政心中的这个疑惑——</p>
因为你!只!是!一!个!工!具!人!</p>
因为这本书里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皇后!</p>
皇后每天都在人淡如菊啊!</p>
一个争宠的皇后,一个宫斗的皇后,一个手染鲜血的皇后,她还怎么人淡如菊呢?</p>
当然是不争不抢,等着你们这些工具人把爱情、权势、地位,甚至是江山都拱手献上啊!</p>
至于工具人是否开心,是否言行古怪,唯一的主角又怎么会在意呢?</p>
可惜姜芙并不在这里,她也不会这么“好心”。</p>
所以,就让姜政永远被蒙在鼓里吧。</p>
“臣妾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局。”</p>
在这一刻,周皇后浑身散发出来的气焰,竟盖过了天子。</p>
姜政不禁失神。</p>
被气得失神。</p>
就在此时,宁嫔推开表情恍惚的姜政。</p>
她动作敏捷地冲过来,再一次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地把药一口气全喝了!</p>
“宁嫔!”</p>
姜政大吼。</p>
完了,宁嫔的嘴角残留着一丝药渍,她一松手,碗应声落地,摔得粉碎。</p>
碗底连一滴药都没剩。</p>
宁嫔伏在地上,哭泣着说道:“皇后娘娘,这下您满意了吧,我永远都不能有孩子了……”</p>
说罢,竟是两眼一翻,昏厥过去。</p>
“宁嫔!”</p>
姜政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也跟着失声痛哭起来。</p>
周皇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p>
姜政恨得全身颤抖,他转身把宁嫔交给宫人。</p>
然后,姜政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周皇后,挥手就是一巴掌!</p>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周皇后扑在地上,满头的珠钗都飞出去,发髻散乱。</p>
不等她起来,姜政又冲过去,一把拽起她的衣领。</p>
“给朕滚回你的坤宁宫,好好地做一辈子你的皇后!没有朕的命令,你不许再出来,滚!”</p>
他红着眼睛,语气冷得像冰,说出来的话语更加令人感到彻骨的寒冷。</p>
周皇后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她也想过,自己给宁嫔灌药,势必会引起姜政的不快。</p>
但只要他以大局出发,就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p>
何况,他们是共患难的夫妻,不应该为了这种事而离了心。</p>
“陛下,您清醒清醒,难道你真的想要一个流着敌人血脉的子嗣吗!”</p>
周皇后捂着脸,尖声质问。</p>
在场的所有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p>
皇后,你好勇,你比皇帝还像皇帝!</p>
姜政站起来,他沉默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刚才打人的时候太用力,连袖子都被撕开了。</p>
“不劳坤宁宫娘娘操心。”</p>
他重新抱起宁嫔,往殿内走去。</p>
身影决绝。</p>
嘴角缓缓泌出一缕鲜血,脸颊也随之高高肿起,但周皇后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一下子委顿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