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玄要收自己,小吏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嘴唇动了几次,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他如此,唐玄越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瞧着。
等了一会儿,那小吏的情绪终于是平复了下来,他冲着唐玄再度行礼,而后语带颤抖的回答。
“多谢长老再造之恩,多谢长老不弃,弟子绝对会诚心悔改,不负您的期望。”
唐玄笑道:“还叫长老?”
小吏一愣,紧接着回过味来,连忙说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唐玄笑着点了点头,冲小吏说道:“你且起来,带着你大师兄去寻那馆驿,他虽说有错,可也不至于如此下场,该帮的还是得帮一把的。”
小吏闻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答应一声,出门寻孙悟空去了。
次日,一大早,那小吏便带着早餐等物来寻众人。
因为有唐玄的提前吩咐,侍从们也没阻拦小吏出入。
当听到小吏叫门时,孙悟空一个箭步蹿了出去,还不等小吏开口,就先问了一句。
“你这些吃食是哪里来的?师父不是说你将家业都给舍了吗?”
小吏猝然听到这些话,不免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赶紧同着孙悟空解释。
“大师兄莫要误会,这些都是我起早帮着早点铺子做帮工换的;我这手虽说没什么力气,可却胜在灵巧,所以帮着做了不少花样,您瞧瞧,我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就直接赶过来了。”
说着,他解开袍子,露出里面的短衫,果然还带着一些面粉的痕迹。
孙悟空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屋里的唐玄却已经开口。
“出什么事了?”
孙悟空本想回答,可想想,还是让开半个身位,将那小吏放了进来。
小吏一进门,便朝唐玄说道:“是弟子来送早膳了。”
唐玄瞥了一眼小吏,便看出了门道。
他问:“你这些东西是从早点铺弄得?”
小吏赶忙将之前和孙悟空说得,又讲了一遍。
不过在最后,也不知是怕唐玄多心,还是想要表明心意,他还多补了一句。
“弟子这么做,也是为了积累经验,方便日后自己开店。”
瞧着小吏的笑,唐玄心里却是有些别扭。
别看他在生死边缘走了多次,而且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但在根上,唐玄从不是一个为了自己,便会去害别人的人。
想想小吏会有今天,和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因果,唐玄最终还是从兜里摸出一把金豆子,直接塞到小吏怀里。
这些金豆子乃是在祭赛国时,唐玄从国王那里得来的,当时想着遇到穷人时接济一下,便收了,只是一路走来,倒也没遇到什么人值得接济。
瞧见这金豆子,小吏赶忙便要拒绝,可唐玄却是摆摆手,示意他别急着开口。
“这些嘛,算是借给你的本钱,本也是我从别人出拿得;你既然有心做事,总不能让家人跟你受苦,去解了燃眉之急,安顿好生活,然后再图谋后路吧。”
说完,唐玄直接拿过早膳,在一旁吃了起来。
孙悟空等人本来还想过来,可瞧着那分量,最终都没好意思靠近。
好在不过片刻,便有馆驿的人备下更多的餐食给送了过来。
一行人用了早膳,唐玄又吩咐孙悟空去记住了小吏的住处,而后便再度进宫拜会国主,打算兑换通关文牒,继续赶路。
王宫中,国主一身白衣,端坐王位。
瞧见唐玄,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有些虚弱的打了个招呼。
唐玄见状,也懒得多说什么,便直接将来意表明,打算告辞。
然而就在此时,国主却忽然开口,说出一番让唐玄倍感诧异的话。
“圣僧啊,小王为了不让人胡思乱想,已经下令,为您修筑一间寺院,用不了多久便会竣工,到时候您便是我国中国师,您又何必急着离开?”
唐玄心中暗道,这厮恨不得自己赶紧离开,可却在明面上,非要装出知恩图报的模样,也不知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于是唐玄敷衍的回答:“贫僧是出家人,本就不眷恋权贵,况且又和大唐天子有约,自然不好辜负。”
国主叹了口气,又道:“可你走了,那妖精再来闹事,又该如何?”
唐玄到了此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压住心中的不屑和鄙夷,说道:“陛下不必多虑,那妖精已经伏法,只要陛下今后做个好君主,便不会有什么厄运降临。”
听出唐玄的弦外之音,国主虽说不大满意,可嘴上却还是附和着说了几句。
“圣僧教诲的是,只是不知您走后,可否留下些什么纪念之物,也好让小王缅怀感念,也好让后人铭记啊。”
唐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说道:“贫僧并无长物,不过却收了个弟子,待贫僧走后,这名弟子会继续在国中修行,若有什么事,陛下也可和他说明,让他寻贫僧。”
这话一出,国王再次露出震惊之色,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
他点点头,冲唐玄说:“如此甚好,不知高徒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唐玄也不隐瞒,直接说出小吏的身份来历,而后讨要了通关文牒,又去寻了小吏叮嘱一番,便带着弟子们出了王都,继续赶奔西天雷音寺。
瞧着身后的王都,猪八戒感慨道:“这里倒是算得上大国,可君主却是不修私德,臣下也不甚老实;不知还能享国几载。”
孙悟空笑道:“你怎么和悟净一样,为这些事操心起来?”
猪八戒本想回话,可沙和尚却是不干了。
他冲孙悟空说:“我也不过是看不过眼,大师兄这话怎么反倒像是觉得我不对一般?”
孙悟空见状,连忙又解释了一番。
两人这边说得热络,猪八戒却是想起一事。
他冲唐玄问:“师父,您收下那个小吏,就不怕他受不得欲望勾引,又做出错事,毁了您的名声?”
唐玄笑道:“生死荣辱皆有经历后,再大的权柄、得失,于他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