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贫僧,还请陛下移步,让贫僧仔细查看。”
近臣闻言,朝着国主瞧了一眼,有些为难地问:“此处炎热,又没脉诊等物,只怕不妥吧?”
唐玄笑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贫僧所习之法,乃是望字为尊,只需让贫僧仔细查看,便可诊治;况且此刻光线充足,阳光正好;也正适合诊治陛下这般病症。”
这近臣能有今日,全赖国王宠幸,此刻自然是不希望国王有事。
故而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决定先请示国王。
但还不等他开口,国王却是声音微弱地吩咐了一句。
“罢了,就让他在此诊治吧,落轿,撤下伞盖。”
听到国王吩咐,众人自然不敢怠慢,赶紧依言而动。
片刻后,一切收拾妥当,近臣却依旧不大放心。
他冲唐玄提醒道:“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是要为陛下分忧;所以有些话,还是得说一下的,还请圣僧莫要见怪才是。”
唐玄自然知道,他是想说些什么,于是直接提醒。
“贵国国君的病乃是有心病干扰,有个名头,唤作双鸟失群。若是再耽搁,能不能治好,贫僧可是不能保证。”
被凭空压下这么一顶帽子,那近臣饶是得宠,也不敢再耽搁了。
他一面擦汗,一面冲着唐玄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圣僧快些诊治、快些诊治。”
唐玄点点头,迈步上前,朝着国王望了一眼,心头不禁疑虑更重。
之前,因为有记忆做基础,唐玄只觉得对方是得了积食之类的小病;特别是之前见到国王时,其病病殃殃的样子,也让唐玄认定,这一次的劫难并没出现偏差。
可此刻再看国王,却是神色黯然,脸色蜡黄,整个人仿佛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甚至凑得如此之近,唐玄却依旧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有半分人气,仿佛就是一具尸体一般。
“陛下近来可曾接触过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怪事?”
唐玄思虑片刻,连忙朝着身边的近臣问了一句。
那近臣想了想,旋即说出先王显圣的事,弄得唐玄心中一阵郁闷。
“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了?”
唐玄再度追问,神情也变得越发肃穆。
那近臣再次沉思一阵,最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冲唐玄解释:“陛下近来病重,若非有先王显圣,这次就连圣僧来,也绝不会出来迎接,更别说是出去见什么人了。”
唐玄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了决断。
那近臣见唐玄不语,赶紧追问:“圣僧啊,陛下究竟是什么状况?能否诊治?”
唐玄四下瞧了瞧,而后说道:“此处人多眼杂,不便明说,还是先移步吧。”
近臣也明白,许是唐玄有什么重要的事,抑或国主的病情另有隐情,于是赶紧同国王回了一句,便吩咐人将御驾抬了回去。
待进了寝殿,唐玄连忙冲着近臣讨来纸笔,而后刷刷点点写了起来。
“还请吩咐人,依着方子抓药,另外准备一口上成的丹炉,贫僧得尽快炼药,否则耽搁久了,只怕陛下性命不保。”
听到唐玄最后四字,近臣心头猛地一颤,连忙打算差人去备药。
可才将人唤来,他却又有些后悔了。
他冲唐玄行了一礼,而后说道:“不知陛下究竟是什么病?能否请圣僧明言?”
唐玄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人家一国之主,也的确未必就会吃自己的丹药。
于是他大略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
“陛下是受到惊吓,又忧思成疾,体内积食导致气息等紊乱,这才令身体出了问题;不过这却也只是表症,更深层的,却不是三两句能说清楚的,还是先备了药再说吧。”
说完这话,唐玄似乎觉得还不保险,又补充道:“若是大人信不过贫僧,贫僧即刻告辞也就是了。”
这近臣虽说得宠,可树敌也是不少;加上国王并无子嗣,几个兄弟对王位也是虎视眈眈;因而一旦国王身死,他非但荣华不再,只怕性命也将难保。
故而听了唐玄的话,他再顾不得细想,赶紧冲着身边的小内侍吩咐:“烦劳公公照看圣僧,本官去去就回。”
言罢,他竟亲自带着药方朝外走去。
唐玄见了,也是微微摇头,而后在小内侍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国王身前。
“陛下,您这病若是想治好,有几个问题,还得请您如实相告。”
国王本就是病体沉疴,此刻已经是昏昏欲睡,听到唐玄询问,只能强打精神,轻声回应。
“何事?”
唐玄问道:“您同金圣宫娘娘,可还有感情?”
国王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好一会儿才说:“本王无时无刻,不想着她。”
唐玄点点头,又问:“若是要你死一次,这病才能好,你可敢一试?”
国王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显然是对于生死之事,仍存执念。
唐玄见了,也不勉强,只在一旁等着。
片刻后,国王说道:“若说敢不敢,本王自然是不敢的;可如今这般,已然是生不如死,若真无药可医,本王倒是不介意早些离开,只是可惜金圣宫还未还朝,社稷还无后代承继。”
这一次,国王显然是动了真情,故而说的话竟也多了些。
唐玄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贫僧便心中有数了。”
言罢,他退到一旁的绣墩上坐好,静静等着近臣将东西备好。
一炷香后,当唐玄等得昏昏欲睡时,近臣终于折返回来。
此刻的近臣显得十分狼狈,就连官帽也是歪歪扭扭。
他拿着药方,眼神古怪地看着唐玄,有些为难地说:“圣僧,下官拿着这药方去太医院取药,结果却惹来太医们的不满和怀疑;眼下不少人嚷着,要和您辩驳;下官虽说强行拿了药,可这人心如果不能平复,只怕会谣言四起,到时候,万一陛下有事,你我都有性命之忧啊。”
唐玄闻言,却轻笑一声,说道:“就算人心安稳,治不好陛下,你我就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