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帝这般姿态,一众神祇自然也是各怀心思。
那些平素和李靖交好的,此刻更是心中忐忑,生怕会被牵连其中,丢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
毕竟这天庭的官,可不比人间,一朝得势的倒是常见,可倒霉后再翻身的,却是少有。
他们这些人,不少都是靠着积年累月的武勋,或在人间降妖除魔的功绩、声名,才有如今的位置,若是因为李靖,便要丢了前程,他们自然是不情愿的。
而最为难受的,却还是李靖本人。
此刻他两股战战,整个人如丧考妣,双眼时不时地瞥向玉帝,想确定玉帝心中究竟如何考虑。
可玉帝是何许人也,他的心事又岂是李靖能够看透的。
李靖等了半晌,可玉帝始终不语,无奈之下,李靖一咬牙,赶忙连翻磕头,嘴里不住地表着忠心,并且连封神的事也都翻了出来。
“玉帝明鉴,臣的两个犬子金吒、木吒虽说身在佛门,可那也是昔日两人师父在道门时,才拜入门中的,其后念及忠孝之理,臣才允了他们两人进入佛门。陛下若是觉得臣靠不住,臣情愿写下文书,若劝不回两人拨乱反正,臣情愿与之断了父子之情,只求陛下允臣所请啊!”
李靖说到最后,甚至已经痛哭流涕,一旁的哪吒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一阵发寒。
他对于朝局并不了解,甚至可以称作木讷,因而他眼里李靖并非忍辱负重,而是贪权重利。
其实之所以有这般念头,也怪不得哪吒,毕竟昔日里,李靖也曾逼得他走投无路,这件事明面上虽说已经被众人回避多年,可哪吒心里却始终是插着这么一根刺,如今这根刺,也只不过是再一次被翻了出来。
玉帝眼眸低垂,深谙权谋的他,此刻也已经想明白了,李靖做出这般姿态,哪里是单纯的怯懦、示弱,分明是在用贬低、丑化自己的手段,来谋求信任和谅解。
就凭他今日的举动,只怕短时间内,朝堂之上的一众神祇,都将对其生出鄙夷之心;如此一来,他威望降低,自然可以减少许多忌惮。
可他却忘了,这不是人间,玉帝也不是人间帝王,这般权谋术,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作用。
不过玉帝心中明白,嘴上却是故作糊涂。
“爱情这是何意?朕不派你去,便是怕你为难,毕竟如来如此行径,已然是不将朕,不将众神放在眼里;朕担心他会借着金吒、木吒,来要挟爱卿,届时爱卿也将两面为难;既然爱卿执意前往,那朕便准你带上私兵,同四大天师一道出阵。”
听到余地这话,李靖心中稍安;于他看来,虽说这一次自己不能充任主力,甚至一旦开战,自己很有可能成为炮灰,但只要是去了灵山,自己的地位也就算稳固了。
在他心里,其实也暗藏算计,那便是在合适的机会,同金吒、木吒切断父子关系,如此一来,万一佛道之争中,道家落得下风,这兄弟俩,也不至于因为自己和哪吒,而被清算。
作为政治油条,李靖在嗅到危险后,第一时间,便已经将所有的利弊都想了一番;甚至他也已经意识到,这次玉帝的决定,便是无形的暗示和妥协。
当下,他便赶紧又磕了几个头,而后高声谢恩。
一个时辰后,如来正端坐大雄宝殿,一面平复情绪,一面疗伤。
突然,护法迦蓝自殿外急匆匆奔了进来。
“佛祖,天庭派了大兵过来,眼下二郎神正在外面嚷着要您随他一同去天庭呢。”
如来原本双眼紧闭,听到动静,立刻便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还记得自己的形象和身份,只怕此刻他已然要大骂天庭,甚至直接调兵了。
沉吟片刻,如来说道:“罢了,你且去知会他们,就说若信得过本座,便请二郎显圣稍候,本座略作收拾,便会亲自前往天庭。”
护法迦蓝跟随如来多年,听到这话,心中便是一沉。
他虽说至今也不明白,如来为何要杀了二十八星宿,可他却明白,这次天庭提重兵而来,若如来亲身赴险,很有可能便会被天庭软禁。
可他位卑人轻,许多话也不便明说,况且若此事如来不应下,则灵山势必会有不小的损失。
前边几次支援唐玄的西行,佛门已然伤了元气,因而此刻若是真的开战,只怕佛门数千年的底蕴,也将损耗许多。
他一面思索,一面快步出了大殿,不多时,杨戬那边便传回了消息。
“本座在此恭候佛祖大驾,只是如今本座奉了圣谕,也不便撤兵,只能等佛祖归来,再行撤军,还望佛祖见谅。”
当这番话被传回如来耳中时,如来心中一阵屈辱。
他可不傻,心中明白,如果自己走了,二郎神提兵进攻灵山,只怕灵山顷刻间便会片瓦无存。
近期两位圣人都在闭关,他也许久没同两人相见,因而对于灵山的防护,早就成了如来的一块心病。
今日杨戬的行为,自然也就随之触动了如来的逆鳞和心病。
他叹了口气,不待再次吩咐护法迦蓝,便驾云冲雷音寺中冲了出去。
见如来出来,四大天师脸色凝重,李靖更是满面紧张。
相较之下,杨戬倒是轻松、自在。
他朝如来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而后开口问:“佛祖杀我天庭正神二十八位,不知打算如何向我天庭交待?”
如来诵了声佛号,而后回道:“人死尚且不能复生,更何况此事另有隐情,本座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不如这样,本座当着诸位的面,向天庭认错致歉,如此当得上诚意了吧?”
如来的心思是,自己乃是万佛之祖,如今因为死了的二十八星宿,便要向天庭道歉,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无疑是搭上了颜面。
可在一众天庭兵将眼里,这一战若是打向便会有无数战功。况且如来杀了二十八条人命,却想靠着一声道歉便消灾解惑,难免有些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