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霞每说一句,陆老爷子脸色就更黑一分,最后沉如锅底。
已经有几十年了,在金水村都没人再敢给他脸色,更遑论对他动手,可没想到临老,却在自己儿子家被人给打了。
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赵金霞煽完风点完火,犹豫了半晌,再次开口道:“爹,大哥不是早就说了要分家?要不咱就顺了他的意,把他们分出去吧。”
陆老太尖声叫道:“什么分家,是把他们赶出去,我早就说老大那一家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老头子你偏偏不信。”
“现在可倒好了,被人家给打了,什么脸面都没了,那种忤逆不孝的畜牲你不把他撵出去,难不成还真要给他们还债?”
“要债的还没上门,你们都在这儿急咧咧个啥?全都给我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陆老爷子气得一拍桌子。
屋里几个妇人全都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乖觉地闭上了嘴巴。
赵金霞扭头便走了。
陆娉婷转眼一瞧,拖着陈杏花回房,把房门关了起来。
不大会儿再出来,母女俩背着背篓出门去捡柴火去了。
只是刚出村儿,陆娉婷却没上山,反而转
了方向,去了另一个地方。
只是那两人走的快,所以也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二房的房门打开,赵金霞也偷摸出了门。
……
老陆家发生的事,陆沅沅并不知道。
她现在正蹲在西山的一片小山头上,卖力地挖着野山姜,背篓里已经装了小半背篓,这里也是陆一年以前采药走过的地方。
因为林子太茂密,怕遇到大型动物,所以她不敢太深入。
把那片儿野山姜全都挖完,陆沅沅拍拍满是泥巴的手,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正要走……
前面树丛里突然传出来一阵簌簌响动。
她的运气可真好,居然窜出来一只兔子,浑身皮毛雪白雪白的,红红的兔眼盯着她,就趴在那树丛边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她。
捉!
红烧!
陆沅沅轻手轻脚走过去,打算把那兔子摁住。
唰!
树丛里突然飞出一支冷箭,刚好扎在兔子的脖子上,然后兔子挣扎了几下,血流了一地。
死了。
陆沅沅蒙了。
好不容易想逮个兔子,没想到半路被人截胡?
她站起来左瞧右望。
树丛里很快走出来一个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里拿着弓,满脸胡子,穿着
灰扑扑打着补丁的短褂,赤着黝黑的胳膊。
“铁柱叔,原来是你啊。我就说谁的箭头居然这么准,一射就中了。给你,你的兔子。”陆沅沅捡起兔子依依不舍递过去。
郑铁柱却没有伸手接:“沅丫头,是你啊,兔子你拿回去吧,我听说你爹摔下山撞伤了脑袋,拿回去好好给他补补。”
陆沅沅不好意思了:“不用了,这是你打的,我怎么能拿走?还是你拿回去给婶子和铁蛋儿他们吃吧。”
“给你就拿着,我再打就是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女娃子家,还是赶紧下山去吧。”郑铁柱说完就走。
陆沅沅:……
就很不好意思。
郑铁柱家住在村西尾,若说老陆家在村里家境属于拔尖儿的好,那郑铁柱家就是有名的困难户。
因为郑家是五年前从北边逃难来的,所以郑家里没有田地。
这几年虽然开了很多荒地,可荒地的收成很差,加上家里还有个长年卧病的母亲,得很艰难。
说起来,和他们家以前倒是有一拼。
不过陆一年经常上山采药材,一来二去倒是和郑铁柱熟
悉了起来,两人有时还会结伴上下山。
怎么说呢,算是她便宜爹在村里唯一的好朋友。
算了,既然他给,那她就拿着,以后她们好过了,再帮衬一些就是。
陆沅沅不再纠结,把兔子放到背篓里,就准备下山。
下山比上山快多了,待她到家时,太阳才刚落下地平线。
陆沅沅又忙着做饭。
将兔子剥了皮,加了些菜进去烧了一大盆,可饭菜做好天都黑透了,一家人左等右等,王红叶也没回来。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陆逸年急得像个陀螺似的,在屋里来回不知转了几圈,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你们就待在家里,我去接你们娘。”
陆沅沅沅也急:“还是我去吧,我年轻走得快。”
虽然她爹上次在山里摔得不重,可头上也肿了个大包,到现在也还没完全消下去。
她娘还没回来,再把她爹一个人放出去,她怎么可能放心?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这会儿天都黑了,出去万一碰到坏人,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我去!”
陆逸年一句话否决,把跺骨刀往腰上一别,推门摸黑出了院子。
陆沅沅想追上去。
可家里还有两个小孩
子,其中一个还是病号,放他们在家她也不放心。
“你们俩别看了,赶紧过来咱们先吃饭。”
陆沅沅蔫蔫地扒着饭,第一次觉得这古代实在太不方便了,没有手机电话也没有网络,想联系个人都联系不上。
因着心中有事,嘴里兔子肉什么味儿,她也没怎么尝出来。
她娘早上吃完饭就走了,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该不会真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等人是件很揪心的事。
直到吃完晚饭,三人又挑来水,把半背篓野山姜全部洗干净,陆逸年夫妻也没回来。
陆沅沅踮脚往村里一看,几乎没有点灯的人家了。
这个时间,怕是快十点了。
三人都睡不着,坐在小屋的床上,时不时往外张望。
“姐姐,你别担心,娘亲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许是看出陆沅沅的担心,陆果果贴心地牵着她的手安慰。
“姐没事儿,困了么?困了咱早些睡。”陆沅沅摸摸她的头宽慰地笑。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很勉强。
钧钧看了半晌,揭了被子下床,扭头就往外面走。
陆沅沅只当他去上茅房也太在意,可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陆沅沅这才察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