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寿老夫人叫我做此事,我若是拒绝会如何?”
那肯定也不行。姜三少爷摇摇头,“你得去,不然母亲也会不依。”
男人有男人的拉帮结派,女人之间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彼此和气着,给对方留下情面,日后也好相见,也能帮着男人缓和气焰。
毕竟朝堂瞬息万变,今日是敌,来日说不得是友。万不可得罪死了。
姜姝便笑了笑:“既然我得去,你又拦在这里做什么?”
朱氏在一边听得担心,就怕他们吵起来。眼见儿子势弱,连忙拉开他,“快些让开吧,不然要误了时辰。”
姜姝恭恭敬敬的谢过她,坐上马车去了谢家。
寿老夫人已经到了,见了她来,拉着过去问,“你家里可曾为难你?”
姜姝摇头,“没有。”
寿老夫人却已经打听到消息了,她说,“有!”
姜姝忍不住笑了笑,“那也算不得为难。”
寿老夫人叹气,“你放心,我还会亲自与他们说的,等事情了结之后,我再给你送些谢礼过去,明白人定然知道这是我要你做的,不会为难你。”
姜姝点了点头,心中感激。无论有没有寿老夫人,她都得来这一趟。
谢让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她只需要过去为棺木遮住伞。
今日还在下雪。好在雪不大,姜姝穿了一件白色的斗篷,举着黑伞跟在谢让的身后。
依旧是他遮棺材上半边,她遮下半边。
谢让给她塞了一个暖炉。
他说,“今日霜雪重。”
姜姝摇摇头,“我不用。”
朱氏好笑道:“宋知味比你三哥哥大两岁,今年二十。他是个少年英才,人也长得好,已经进朝为官了,很得圣上心意——你三哥哥最是羡慕他,不过他那个人嘴莽,想来没说宋知味什么好话。”
又道,“你三哥哥成婚的时候,还偷偷跟我说,他如今唯一能比得过宋知味的,便是先一步有了媳妇。只要往后能再先一步有了儿子,也算是赢他一回了。”
她说得好笑,笑个不停。姜姝便跟着笑。而后笑着问,“那宋家大少爷什么时候成亲?”
朱氏:“还没说亲呢,他在整个洛阳都算是顶顶好的儿郎了,挑眼得很,这家不成那家不成的,不知道最后挑个什么样的人。”
姜姝:“说个公主?郡主?”
她见不到天光的那段日子,时时都在揣测自己为什么被关。于是日思夜想,发现宋知味能如此做,不过是两种缘由。
一是他想另娶。二是她得罪了什么人。
比起后者,又更倾向于前者。
她想,若是宋知味有一个常年相好,地位尊贵的人,他们早在一起,却又不能在一起,那她占着位置一直活得很好,便惹了人恨,如此这般折磨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朱氏却摇头,“陛下那般的年岁,最小的公主也有三十多岁了。至于郡主……也没有听闻他跟哪家郡主有意。”
她摆摆手,“不说他,与咱们没什么相干的。”
反正宋家跟姜家是扯不上干系的。她不想再说这个事,又怕姜姝有什么想头,告诫道:“姜姝,往后你就是碰见了宋知味,也离远一些,万不可动点其他的念头。咱们两家,如今家世并不相当,想来是不能成的。”
姜姝哎了一声,“我知晓的。”
所以最开始,她汲汲营营费尽心思求的夫婿也不是宋知味。
那她跟宋知味是如何定亲的呢?
应该是有一日她去庆国公府参加赏花宴,姑娘们都在吟诗作对,只有她一窍不通,干脆躲在廊下站着看天上的飞鸟。
宋知味不知从何处走出来唤了她一句姜六姑娘。
他说,“六姑娘不喜欢赏花?”
她当时知晓他是什么人,便不愿意攀扯上,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的道:“是。”
再不肯说其他的话。
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走了。
然后就听母亲说宋家来求亲了,说是宋知味对她一见钟情。
她便在众人羡慕中嫁了过去。她以为自己能过得很好的。
夫妻恩爱,相夫教子。
但成婚当晚,他依旧冷冷淡淡的眉目让她知晓,他根本无心与她。
那为什么要娶她呢?
她不得而知,但她觉得自己也不曾对他动心,又是高嫁,这日子便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婚后也如她所想,夫妻和睦,毫无争执。她生下儿女之后,又为他纳了几房妾室。但他是个不喜欢情爱的人,总是待在书房,妾室们还来找她哭过。
所以若真说他有什么外头的相好,其实也不能太肯定——他一年到尾白天在衙门,晚间在家中,都是有迹可循的。什么相好,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
于是又恐自己想错了路,要白费功夫。
便绕回最开始的问题——宋知味为什么要娶她。
她成婚后其实也问过他一次。他笑着道:“夫人不会吟诗作对,正对我的胃口。”
她说,“就因为这个?”
他点头,顿了顿,又说:“夫人的刀也很快,我也很喜欢。”
她信了。
她的刀确实很快。
可被困淮陵那些日子,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连娶她的缘由也说谎了。
于是便开始挖空心思去推敲:她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让他以宋国公府未来宗妇的位置来换呢?
镇国公府的势力?
很显然不是。
两年后的镇国公府,已经随着四叔父的贬官彻底没了声息,也不至于要等到八年后再送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