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一顿，微微蹙眉：“白九宴怎么又在这里，他不是去找林老板了吗？”
灵堂的大门敞开着，其中一个男人身高挺拔，手里握着朱砂珠串，又在低头摸鱼睡觉。
他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两侧的人皆是闭目祈祷，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偷懒的少爷。
唐棠见到白九宴的背影，连忙拉着阮言快速离开：“快走，九爷在为我们拖延时间。”
“他们念的词与昨日有些不同。”阮言边跑边说，“好像是在害怕什么。”
昨日的氛围是平静且悲伤的，而今日灵堂里的众人分明是在紧张害怕些什么。
除了白九宴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发抖，有几个就连手里的珠子都握不住，掉在地上再捡起，如此反复。
直到两人跑出沈家，唐棠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沈老爷子死了，灵堂里正在举行沈老爷子的送别仪式。”
“死了？”阮言惊得捂住了嘴，不可思议道：“怎么忽然就死了？”
两人刚出门就向侧门的方向走去，也就是阮言昨天下车的地方。
“其实这也在我们的意料范围之外，原本白九宴已经同沈老爷子说好了，今早会有一批货需要给他老人家亲自过目，你就可以接机躲进那批货里。”
唐棠耸肩道：“结果今早沈老爷子就没了，听说是昨天半夜死的，但九爷和我昨晚去了一趟梨园，是今早才知道的消息。”
“昨天半夜？死因是什么？”
“很难说，那老管家根本就不让人靠近棺材，这人刚死连个死因都不知道就盲目下葬，估计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阮言忽然就想起了沈安，昨晚沈安出现在沈老爷子的院子里，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他问：“你刚刚有看到沈安吗？”
唐棠回答：“沈安和沈老爷子的关系一向不好，他要是出现在灵堂里那可真是见鬼了。”
门前的垂柳下藏了一辆黑色吉普车，唐棠打开后车门让阮言上车，自己又来到驾驶位。
阮言刚打开车门，就见到里面那个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女，她身穿一身黑锦洋装，坐姿仪态一瞧就是个富家千金。
“姐姐！”阮言惊喜地唤了一声。
戴着黑纱手套的阮昭惊讶地捂住嘴，嗔怒道：“臭小子，刚结婚就把姐姐给忘了是不是？”
阮言讪讪地摸摸鼻子，唐棠凑过来小声道：“你姐姐和林洛之的关系比较好，带上她才能见到林洛之。”
得到隐藏指令，阮言转向阮昭时露出乖巧的笑容，亲昵地揽上阮昭的胳膊，无辜道：“姐姐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
阮昭无奈地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呀。”
车缓缓启动，向最富饶的一条街道驶去。
阮昭温声道：“唐先生真是个好人，我还以为要在沈家关上一辈子了。”
唐棠客气道：“如今谁人不知，白氏银行家的少爷对林先生一往情深，知道你们姐弟出了事，我们九爷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原来是这个人设。
阮言装作好奇问道：“姐姐和林先生的关系竟然这么好！就连九爷这种大人物都愿意出手！”
听见这句话，阮昭面上的神色微变，她扯了扯嘴角，眸光黯淡：“其实我和林先生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林先生是会唱曲没错，但并不是因花旦而闻名，而是因为他会一种名叫占卜的神术，所以梨园每日都门庭若市，就是为了见林先生一面，占卜自己的财运或寿命。”
她说这话的语气自然，仿佛这件事情人人皆知，并不是什么秘密。
唐棠问：“那林先生岂不是每天都很忙？前些天九爷去的时候还被拦在了门外。”
阮昭忙道：“不是的，只是九爷来的日子不赶巧，林先生只有周四才会见客。”
“所以才说奇怪呢，因为我那时不懂规矩，恰好是周三来看望林先生，但林先生却允了我这单生意，但要求就是要每到梨园唱戏的日子，我要替他出台。”
从阮昭的这段话来分析，看来阮昭和林先生只是交易关系之中带着点阮昭的私情，从她说话时的眼神中能看出，她是真的很仰慕林洛之。
而且从占卜这一点基本就可以确定，这位林先生确实就是林洛之。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阮言问道：“周四？这有什么讲究吗？”
阮昭细想：“倒也没什么讲究，只是四这个字不太吉利吧，听上去与‘死’字同音。”
“有很多人会忌讳这个，比如不会在周四见重要的客人，不会在周四举行大婚。”
前面的唐棠忽然开口：“那按照这么说来，周四是个适合出殡的好日子。”
这句话意有所指，阮昭抬眸看着前面的人。
与此同时，阮言轻轻晃了晃她的手，阮昭瞧着弟弟这张天真的小脸蛋，无奈地摇摇头。
“那倒也不是，要说出殡和出嫁的日子，咱们还是更习惯看老祖宗的黄历。”
阮昭温柔地握住阮言的手：“比如昨天就是个好日子，姐姐特意看的黄历，宜出嫁。”
说完这句，阮昭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神情惶恐，用力地抓紧阮言的手。
阮言紧张问道：“怎么了姐姐？”
阮昭木讷地扭过头，看着阮言一字一顿道：“今日，宜出殡。”
车子路过梨园门前，又绕进一片并不明显的小树林里，驶进羊肠小道，大概没过多久就见到了一座双层的古风小楼。
见阮昭神色不对，两人没再多问就下了车。
小楼上系着红灯笼，楼梯栏边雕刻着水仙花，乳白色的墙面积了一层的灰，青黑色的瓦片如同刚洗过般透亮，这处远离街道喧嚣，是个隐蔽幽静的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