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戴着顶鸭舌帽, 脖颈处皆是一片青紫的痕迹, 要比阮言上次见时还要瘦上许多。
他阴沉沉地看着阮言，笑道：“江淮都死了, 你怎么还活着？”
阮言眼尾的朱色加深，他深吸一口气, 淡淡道：“不然呢？像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折磨自己吗？”
许亦棠神色微变，瞳孔睁大，阴笑道：“你这个扫把星怎么敢说我人不人鬼不鬼？”
“江淮出事，林洛之失踪，下一个应该该轮到陆时渊了。”
听到林洛之的名字，一些刚出副本的玩家反应了半晌，当意识到许亦棠说的是那位花店老板时，四周又开始议论纷纷。
阮言眉头轻蹙，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刚刚说的是陈叙句对吗？】
0612：【是的】
他不认为许亦棠有这样的本事能够搞垮三位百星大佬。
除非……是许亦棠背后的人。
“林洛之真的出事了吗？”
“我真服了，一出副本先是老公死了，又是老婆丢了，百层真的要完了！”
阮言看向说这话的人，发现竟然是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有一双圆圆的眼睛，比阮言要高上一个头。
他的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触到阮言的视线时有些闪躲，不知道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的羞愧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男生给阮言的感觉很奇怪，让他莫名想到了那个叫唐小糖的女孩。
阮言扬起小脑袋，对他说：“江淮只是受伤了，他没有死，林老板只是没有出副本，不代表失踪。”
“而百层，是大家走出这个游戏最后的希望，所以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大家都会没事的。”
那个男孩神色一亮，像是很惊喜阮言会对他说话：“好！大家都会没事的！”
阮言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然后转身离开了。
人群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有人听到阮言低声说了一句。
“我一定，一定会带林老板回来的。”
阮言悄无声息地跟上白九宴的步伐，回到九十九层时，白九宴的人已经开出了一条路，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赌场。
现在九十九层最不缺的就是人，他们很快就为江淮找到了医生。
最后反复确认只是外伤并不会致死后，白九宴和陆时渊一同支付了星值。
阮言想偷偷付一点星值，却被陆时渊发现后抓回了房间，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守在江淮身边。
赌场里的房间有很多，白九宴给江淮开的是最大的一间，里面的装潢简洁干净，就是简单的白加黑。
少年苍白的皮肤衬着黑色的床单，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陆时渊和白九宴在门外打点医生，现在房间里只有阮言和沉睡中的江淮。
他凑上前，手指戳了戳江淮手腕上的金曜石，失落地垂下眸子。
“我这次一个人进了副本哦，还是S级副本呢，我完成了所有任务并且顺利通关了。”
“这个副本好可怕的，里面有一个比白九宴讨厌一千倍的大变/态！他欺负其他PC，我的朋友也因为他受伤了！”
说到这里，阮言哽咽了一下：“对哦，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受伤了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阮言见到江淮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江淮？”他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系着手链的那只手掌轻轻一抖，纤长的指骨勾住了阮言的手指，少年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缓缓掀开。
“太好了，太好了。”阮言激动地站起身，想要出门去叫陆时渊。
“言言。”江淮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但也只能发出这一声气音。
虚弱到让阮言觉得有些不真实。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上个副本里的江洺。
由于韩清导致心脏病发作的那个夜晚，江洺在电话里也是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
阮言凑到江淮身前，温声说：“江淮，你醒啦，你现在已经出副本啦。”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天堂里的天使一般，仿佛有他的地方就不会有痛苦。
“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江淮侧过头，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你可以，过来吗。”
阮言两眼泛红，忍住酸涩侧过头缓了一下，再看向江淮时，嘴角挂上了笑容：“好。”
他走近江淮，耳朵伏在他的身上，听到江淮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对他说：“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
阮言颤抖着小手握住江淮的手腕，连连摇头：“没关系，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要一起走出这里!”
江淮半眯着眼，似乎没有听进阮言说的话，他小声呢喃着，重复着一句话，阮言只能凑到他的唇瓣仔细听。
“我……我没有弄坏你送我的礼物。”
说完，江淮紧紧地攥着阮言的手指，缓缓阖上眸子，嘴角微扬，还带着笑意。
阮言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悲伤。
他上一次哭得这么惨还是第一次完成任务的时候。
卡尔为了他牺牲自己。
江淮为了守护他的礼物宁愿自己受伤。
大厅里的那些话阮言原本已经不记得了，却都在这一刻涌进脑海里。
是啊。
他凭什么啊。
凭什么……
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说：“是你救了江淮。”
阮言紧握着江淮的手，抚摸少年手腕上的金曜石，摇摇头：“我没能保护他。”
陆时渊半跪在阮言身旁，说：“江淮原本是出不来的，就算有金曜石帮他挡灾也于事无补。这东西只能用来保命，但不是走出副本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