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枪声再转过头时。
只见鲜血洒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那张清冷俊美的面庞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一阵雷声引来大雨纷纷,几乎剎那间,雨水在地面砸出了水雾。
也许这就是一部小说的结局了。
结局全员到齐,水火不相容的两方合作缉拿犯人,还有罪犯跪地的忏悔自首,以及阮言耳中提醒他任务完成的系统音。
无一不向他宣告者游戏结束。
顾凌被小宋戴上了电击手铐,那手铐沾到雨水还在闪烁着火花,看起来就疼得要命。
小宋提醒他:“收回您的信息素,这样会好受些。”
阮言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缓慢迈出脚步,停在顾凌面前。
他微俯下身,抬手擦去顾凌脸颊上的血痕,男人将侧脸伏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像是恋恋不舍。
在触到阮言的那刻,顾凌腕上的手铐上的银白色火花也消失了。
小宋在一旁默默看着。
他曾听路警官说过,传说中的enig虽然站在食物链最顶端,但因体质特殊,他们很难找到属于自己的oga。
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默契,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高契合度。
属于是灵魂伴侣。
“你是谁。”
顾凌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仰起头看着他,眸中的欲望被雨水冲刷。
“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他。”
阮言微愣,有些慌了神。
顾凌见他这副神情,更加证实了一直以来的想法:“他看着人的眼神空洞,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很听话,这也是我们将他拉入计划的原因之一。”
“但你的右耳垂下方有一颗痣,他没有。”
阮言下意识摸向耳垂,意味不明地看着顾凌。
他想问顾凌是不是记错了。
可顾凌的目光坚定,认真道:“我见过你,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见过。”
“很久以前……”阮言喃喃道。
那就是教养院或实验室的那段日子里。
可他只是一个玩家,怎么可能和游戏中的顾凌见过面
顾凌的模样有些可怜,像是狂暴期时的那个幼稚的小孩,自暴自弃似的坐在雨中,魔怔似的低语道:“对不起,但是我记不起来了,可是我记得,我爱过你。”
他抬头看到阮言眼下的乌青,心疼道:“还好,我没有弄脏你。”
阮言不合时宜地觉得,顾凌真的很好看。
像是带刺的毒玫瑰,却在他触碰时收起了身上的利刺,只用柔软的花瓣讨好地贴在他的手心里。
嗯,不可能见过的。
现实中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那就不要记起来了,没关系的,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了。”
这句毫无意义的话,阮言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会过去的。
阮言眼角微微泛红,余光瞥见翟宿解脱后露出的笑意。
叶熠低沉着脑袋被关在车里,面上仍是愣愣的孩子气。
路则完成任务后轻松地拍着小宋的肩,说着升官加薪的事。
而小宋则小心翼翼地正在处理陆时渊额角的伤口,丝毫没有发现陆时渊的手脚已经几乎透明。
陆时渊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点点头,唇形似在说:“一会见。”
阮言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对他重重点头。
掌心的脸颊有些冰冷,阮言将小宋塞过来的伞向顾凌那处倾斜,为这朵冰山玫瑰遮住了伞外的风雨。
“但愿我们真的见过吧。”
一滴雨水低落在顾凌的睫毛上,他抬眸却见到是阮言的泪水,那张红唇颤抖着,温声道:“谢谢你,我很久没有体会到家人的感觉了。”
阮言看着自己的手掌渐渐透明,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顾凌的眸色血红,神色微变,他强忍腕间的疼痛,拼了命地去抓阮言的手腕:“你怎么……不见了?”
“别走!不要再走了!”
他抓了空。
“求求你别走……”
阮言已经发不出声音了,雨伞掉落在一旁。
他看着顾凌愣愣地坐在雨中,仿佛见到了那年七岁的顾凌,忍着一身伤痛带着两个小孩站在教养院门前。
男孩无助地站在原地,身旁两个更小的孩子在哭着恳求着,一遍又一遍。
其实在阮言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倒在顾凌怀里时,故事的齿轮就已经更改了转动方向。
那个繁星闪烁的夜里,顾凌看着怀里的人,一夜未眠,早早计划好了今天。
阮言永远不会知道。
那晚过后,顾凌的每一句承诺都实现了。
无论是很难吃的兔子蛋糕,是审判书上百分之三十的票权,还是隔着一扇门的陪伴,离开的人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记起了。
他本可以继续做那帝国为之敬仰的上将,但他舍不得牺牲那个记忆中的漂亮少年。
就像父亲本可以继续做他的大少爷,却为了寻找爱人而净身出户,最终只留得那花束传情的浪漫,在贫民窟里永久传说。
大雨停了下来,阴云尽散。
帝国的夜空中划过几道流星,顺着上将的脸颊掉落在积水里,荡漾满地星光。
【游戏副本:红灯区28号街,已完成】
【达成结局:一枕槐安】
红灯区28号街【往事番外】
帝国第三研究实验室基地。
消毒水与奇怪药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耳边尽是机械“滴答”运作的声音,头顶刺眼的白炽灯仿若生命的终点。
这是顾凌被抓来的第八个月。
他已经在实验台上躺了十九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