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睁大眼睛,抬起那空荡荡的手腕,急切地抓住翟宿的衣袖道:“那怎么办!”
翟宿没顾着回答他,一脚踢在花洒旁边的那片砖墙上。
砖块随着粉尘掉落,形成一个长方形小门的形状,翟宿要弯腰才能进去,但对于阮言来说高度刚好。
他被翟宿牵着走进暗道,仍在垂着担心那掉了的手环。
阮言略有些不安地转过头,就见那位江洋大盗不知什么时候进的房间。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将地上的手环捡起,戴在自己手腕上。
0061像是察觉到了阮言的目光,对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举了举手腕,嘴唇微动,唇角还留着一抹淡笑。
“再见。”
红灯区28号街(17)
通道内一片漆黑, 两人的动作很快,翟宿走在前边带路,阮言攥着他的衣袖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边都是墙壁, 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如果后面有人追来,他们将无路可退。
黑暗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 而这条仿佛永远走不到的路,也让两人产生了一丝怀疑。
阮言率先开口:“翟宿, 密道是你发现的吗?”
翟宿向后伸手抓住阮言的手掌,却摸到那软滑的小手中全是冰凉的汗水,男人脚步一僵,身后的阮言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了?”阮言轻轻推了推翟宿,翟宿继续向前走。
“是我发现的, 但这密道是0061在很早之前就挖通的。”
翟宿这才向阮言陈述他和0061的计划:“你昏迷之后,我在浴室里研究了很久, 发现这一小块的墙有些不同, 空心墙和实心墙敲出来的声音有很大区别。”
“于是我就想起了走空门的那几次, 那人每次都来浴室, 说明他应该是这密道的知情者,他没有对你造成伤害,却像蛇一样缠人。”
“排除恐吓成分的话, 也许可以证明, 他是在向我们传递一些信息。”
毕竟那个人有能力破解层层密码, 在两个大活人的眼皮子底下闯空门,足以说明经验老到。
这样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忘记关灯和关门这种小细节。
阮言想起0061给他送鞋那次,那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好像得到了答案:“0061。”
翟宿点头道:“他今天最先完成了任务, 出来时恰好看到你出事,就假借信息素的由头,让叶熠同意他留下照顾你。”
“他是主动找我合作的。”
狭隘的密道越走越高,空气中参杂着湿土和灰尘的味道。
狭小空间里的空气稀薄,阮言觉得有些闷热,猛地吸了口气,却被灰尘呛到,嗓子开始发干发痒,难受极了。
“咳咳,你是笨蛋吗?咳咳咳……”
阮言还没说完后边的话,喉咙里的痒意抑制不住。
他怕咳嗽的声音太大被外人发现,黑暗里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翟宿摘下身上的外套扔在阮言头上:“盖着,遮住鼻孔,口袋里有一瓶药你拿出来吸。”
阮言摸了摸翟宿的口袋,果然有一瓶药,他摘下药盖猛吸一口,果然没那么难受了。
翟宿见他没事了,才松下一口气:“这路实在不好走,我刚刚有那么一点怀疑他是不是在骗我,但口袋里的药是他临走前塞给我的,说明这条路他是走过的。”
“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帮我们?”阮言实在不理解,既然这人自己有能力出去,为什么要成全他们,自己留在监狱?
翟宿更正他的话:“不是我们,是你,我只是恰好借了你的光。”
“啊?”
“他说想让你去红灯区找一个老头,给他一件信物,然后告诉他,小楚和小星已经死了。”
通道逐渐向上,隐约能闻到一丝雨水的味道,阮言忙推了推翟宿,这条路快要到头了。
他边推着翟宿,边问:“什么信物?”
翟宿耸肩:“我问了,他说是什么扎花,看他那副表情,应该是你知道的东西。”
“我知道。”阮言点点头。
他不仅知道扎花,还知道那个老头。
红灯区那位给他指路的盲眼老人,嘶哑着嗓音曾对他说:“小楚和小星啊,都是好孩子。”
“我这个老头死前要是能再见他们一面,也不算遗憾了。”
他在当时只觉得老人是想念自己的孩子了,便心软摘下那红绳送给了老人,也算是一份善心。
现在想来,那句话也许还是个关键线索。
因为是上坡路,两人的脚步都慢了很多,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随着翟宿一脚踢开碎石的声响。
他们结束了漫长的一场逃狱之行。
星际时代的通话设备也更加便利,几乎走几步路就会有一个电话亭。
这里的电话亭都是封闭式的,只要里面的人没有出来,下一个人就打不开门,安全指数爆表。
大雨拍打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形成水帘,替他们遮挡住外面的世界。
在这个人人都有智脑的时代,电话亭只有两个作用:流浪汉的家和报警。
黑色摁键上画着帝国军队的白色图标,那么白色摁键黑图标自然就是联盟警署。
黑或白。
军队或警署。
又或者是,顾凌或陆时渊。
阮言在两个摁键之间犹豫着,他看向倚着玻璃门的翟宿,并投去求助的目光。
翟宿甩甩头顶湿了的红毛,对他抬抬下巴,语气随意:“随你。”
“你信哪个就摁哪个,反正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言外之意是,你选哪个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不要有负担。
阮言吸吸鼻子,对他重重点头,以致敬他们的革命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