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劝说魏尔伦带着果果回到横滨。
等魏尔伦彻底解压后,果果穿着宽大舒适的睡衣走到兰波面前他拢了拢长发。
他睡眼惺忪,还打着哈欠,抬眸看了含笑望过来的男人,柔声细语道:“我去睡觉了,你们别聊太晚,明天我还要去动物园玩。”
“好,明天早上去。”兰波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果果脱了鞋,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他伸手拉过薄被裹住自己,一副“我要睡了”的架势。
另一边,得到暂时缓解压力的魏尔伦心里松快许多,他拿起吹风机瞥了眼兰波,走出房门。
兰波紧随其后跟了出去,顺手关上屋里的灯和门。
当然,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用亚空间笼罩住了整个房间。
不想打扰孩子休息的魏尔伦准备在客厅吹干头发,刚好坐下,插好电源。
兰波便走到他的身边,不容亲友犹豫片刻,就拿走他手里吹风机,“我不会让你感觉不适的。”
魏尔伦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暖风在湿润的发丝里穿梭,时不时扫过敏感的脖颈部位。
随着兰波手上的动作,那些半干未干的发丝,也会不服管教地飘过魏尔伦的眼前。
但很快几根修长的手指就会落到他的额头,细致周到地牵引住凌乱的长发拨到脑后。
魏尔伦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上的任何一处的变化,他微微垂下眼睫,这样无害的亲近与之伴随的还有危险统统被情感压住。
感情麻痹了魏尔伦敏锐的感官,对兰波,他早已经放下了所有警惕。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对方的存在呢,完全无法回忆清楚了,就像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过兰波当初的不理解。
气氛温馨时,魏尔伦闭上眼睛,思绪沉到谷底,“兰波,我不希望你出事。”
兰波梳头的动作一顿,心情有些愉悦,“保尔,我不会出事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一次你不要让我伤心了,好不好。”魏尔伦转过身,仰望着难掩笑意的兰波,发丝划过对方的手背轻轻落下,就像他的言语一样细腻动人。
看着那专注又坚定的眼神,以及毫无瑕疵的俊美脸庞,兰波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真的无时无刻不沉浸在幸福之中。
“这样高傲强大的你,偏偏为了我放低姿态,我怎么敢轻易去死呢。”他视若珍宝地抚摸过魏尔伦的眉骨,指尖顺着发鬓线游弋于耳垂的海蓝宝石。
千言万语化作一道光,注入那片无人染指的天空,兰波看见魏尔伦的眼里闪动着璀璨的水光,“保尔,我不能后退,你带着果果去横滨等我回来吧。”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说多伤他亲友的自尊,但他不只是为了心中的法兰西而战斗。
魏尔伦脸上的笑容蓦然凝固,像是在看什么不能理解的剧情,“你让我离开你。”
指尖温度尚未消散,兰波很想拥抱住他,“我要亲自见歌德一面,这样我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片刻之间,魏尔伦蹙眉,躲开了兰波的触碰,他起身背对着自己的亲友,“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你要去敌人的巢穴里面寻找答案。”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却平静得不像话,如死寂的枯海般清澈透亮,“你的决定,我尊重,但不支持。”
兰波放下手里的梳子,“保尔,如果歌德邀请我前往柏林就是为了杀死我,那么无论我在哪里,他都会想办法杀死我。”
他说:“我不能看着费奥多尔与歌德,还有英国达成共识。”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没有达成一致。”魏尔伦不悦道:“杀死你,歌德什么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一直都是那些不能见人的研究资料。”
“那我更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兰波说。
“兰波,我不管你为了什么来劝我回去,我只想告诉你,我不能看着你自投罗网。”魏尔伦转过身,眸中隐含悲伤地看着依旧坚定的兰波。
他说:“你要知道一点,他们不敢动我,他们太怕死,比所有人都怕死。”
兰波歉疚地说道:“保尔,你还记得福地樱痴吧,这世上总有人甘愿做一把替人送死的刀。”
“你总有那么多道理,我累了,想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了。”魏尔伦吸一口气,回绝他的解释。
房门一开一合,魏尔伦躺在床上,伸手抱着惊醒过来的果果,小声呢喃道:“兰波想去柏林,他让我带你回去。”
果果并不意外,“他想得比我们要深远,这很正常,那你呢?想回去吗?”
他拉了拉被子,不确定房间外的兰波会不会偷听他们的谈话。
魏尔伦满腹忧伤道:“不能回去,我要看看他们怎么安排。”
其实,他们都清楚兰波会如何选择,也知道他是一个勇敢无畏的人。
即使兰波现在受很多私情影响,但爱国的精神早已刻进他的骨子深处,他对法兰西的大爱从未消失,只是不那么固执地接受了。
其实,德国和法国能以平和的方式联合起来应对英国,当然是一件好事,哪怕充满不确定的危险。
若是因个人安危,而无视雨果等人的付出独自享乐,那兰波也就不值得被他们肯定下去了。
昏暗房间里,果果的睡意锐减,他有些忧愁地看着天花板,反思到底有多少人暗中盯着自己的来处。
——这个世界肯定不希望他留在这里,继续影响其他人原本固定的命运线,尽可能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也无济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