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年轻的帝王,对?一切早就了然于胸。
他大为震动,又问:“何谓唤醒?”
“唤醒,意为聚集。”
孙道清再次看向天幕:“诈降的神机军便是德妃留给?冷不归的护身?之?甲,以她的玉佩为符,便可将几万人?重新?聚集。”
顾不言猛的想到金明赫书房的那两幅图样,“玉佩有两?块?”
孙道清点头?:“一模一样两?块,双生子一人?一块,但当?今皇上?并不知那块玉佩能唤醒神机军。”
顾不言不解,“德妃此?举,岂不是让两?子相斗?”
“德妃当?时身?处困境,又护子心切,哪能思虑长远,她唯愿两?个儿子都能活下来。”
孙道清说完咳了几声,咳出了好些血。
顾不言连忙拿巾子给?他擦血。
他摇头?叹息:“你别费这些力气了,我……仅剩半口气,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顾不言心头?不忍,却也无计可施。
缓了缓,又问:“冷不归是如何从断头?岛逃出来的?”
说到“冷不归”,孙道清的语气变得沉重,“那个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啦,虽与当?今皇帝生了一模一样的面孔,但命运却是截然不同,先帝名?义上?让我和刘旺抚养他,实则也是看管他,让他此?生不得离岛。”
“那平日里吃穿用度如何解决?”
“宫里会派专人?用船只定期运送,送了好些年,一直相安无事,我也从壮年熬到如今的暮年,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我本也并不后悔,我与皇子名?义上?虽是主仆,私下却亲如父子,他性情温良、有礼有节,平日里除了看书,便是在岛上?养鸟,看似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却没?想到,他的心机竟深沉得很。”
顾不言追问:“他做了什?么?”
“起因是运送物资的船上?不知?何时混入了神机军,他们私下与不归联络,并告之?当?年宫中所发生的一切,由此?激起了不归内心的不平,继而还为他出谋划策,怂恿他逃离断头?岛。”
“他何时逃的?”
“去岁十月,他毫不留情地给?我与刘旺,以及一众扈从下毒,之?后便乘船离开?了岛屿。”
“岛上?其余人?都死了么?”
孙道清重重叹气:“我次日醒来时只看到了遍地的尸体,估计都死了吧……我用仅存的力气找了一叶筏子,九死一生才回到周国,找到医官解毒后……第一件事便去慈宁宫禀报此?事。”
顾不言沉声问:“太后当?时怎么说?”
“太后只说了一句话?,‘此?事若是被承明殿知?晓,你便只有死路一条’,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赶紧离宫……找地方安身?,没?成?想,竟仍是……被承明殿盯上?了……”
他说完又吐了几口血,身?子也往一侧倒下去,俨然已奄奄一息。
顾不言忙伸手去扶他,心有愧意,“或许承明殿的人?是盯上?了晚辈,通过晚辈才找到了你。”
“眼下都不重要了。”
孙道清摇头?,虚弱地笑了笑:“今日……将实情吐露,我也算……死得瞑目了,你记住你的承诺……”
“前辈且放心。”
孙道清歪着身?子看了眼漆黑的天幕,用最后一丝力气“咕噜”了一口血,继而倚着顾不言的手臂慢慢倒了下去。
亦是安心地倒了下去。
倒在了黑漆漆的墙角,无声无息了。
夜,也变得无声无息了。
万籁俱寂的作坊里,剩了一人?、一尸。
顾不言起身?,立于黑暗中。
一动不动地立了好一会儿。
怪不得先帝对?许定坤捕而不杀,因为他知?那是冤枉的。
怪不得新?帝一登基便要杀许定坤,因为他知?他所知?内幕太多。
也怪不得在四方军叛乱时,上?官祁与金明赫会私下在扶风寺约见。
或许他们已料到陈年往事将被翻开?,他们将难逃厄运,故尔一起商量对?策。
一切真相都明了了。
发生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碧逻城之?败,起因竟是宫里有了双生子。
因需留一杀一,因德妃护子,十万顾家军承担了恶果!
父亲顾辰安承担了恶果!
当?顾家军身?死,顾家及众多顾家军家眷备受指责时,那个尊贵无比的君王、那个手握重权之?人?,却仍在极力掩盖事情的真相。
一代接一代的君王,皆在掩盖那个真相。
哪怕是他的亲姑母、父亲的亲妹妹,也在竭力掩盖真相。
他们不惜斩杀金家全族、不惜暗杀扶风寺住持。
不惜灭掉孔家满门,不惜追杀他与金毋意。
他们用尽了手段,只为掩盖真相。
人?命在他们眼里,不过如蝼蚁、如草芥。
他握紧拳,胸间苦涩难言。
这世?间权力,犹如一只张着嘴的巨兽,它?吞下人?伦、吞下情谊、吞下是与非、吞下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