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烟袋接一烟袋,嗓子都干的说话嘶哑,还是不停。
“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在边防上当兵!”老汉望着炉膛的火光,皱褶中闪烁着难舍的岁月之光,道:“就是个一个哨兵站!在天山北麓,一抬头就是雪山顶,还有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山岭子!”
“哨兵苦啊!又枯燥,除了几个战友都见不到几个人!见最多的就是老天爷吹大气!吹的满脸都是沙粒子!”
老天爷吹大气萧准知道,就是沙尘暴。
“我那时候无聊,天天不是站岗就是巡逻边防,实在闲的心都慌,就画画,天天画!在沙子上画,在纸上画,在布上画……在”
老汉讲着讲着,脑袋一歪,竟然不动了。
萧准吓了一大跳,以为这老头死了。谁知却听到微微的鼾声,原来是睡着了。
这老头!
萧准苦笑摇头,站起身准备离开。
可,突然老头一把抓住萧准的手腕,道:“别走!”
那只手一瞬间是那么有力,以至于萧准都有几分憋胀感。
“陪我聊会!”他的语调中竟然有一丝哀求。
萧准转过身。
老头又在填烟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细碎的黄色烟叶絮絮落地。
萧准夺过烟杆,用火炭点着,深深一口。
这次心里有准备的他,还是被辣的咳嗽起来。这种老烟枪的东西,确实不是他一个小烟民能玩的。
“给我吧你!”老头一把夺烟斗,狠狠吸了一口,舒服的喘着气。
弄痰在喉管作祟,让他整个呼吸像风箱,还是破了的那种。
“我记得那天是我和小张一块巡逻。”老汉努力平复着呼吸,道:“小张是湖南人,爱吃辣,说话的时候总说弗兰,弗兰。就是舌头捋不直那种!”
“那天是夜巡逻,我俩开着车,沿着边境线慢慢走。对面是外蒙和俄罗斯交界,外蒙穷,总是巴结咱们,给咱们换东西。”
“毛子富,瞧不起咱们,老喜欢找茬!”
“就是那天晚上巡逻,他们还吆喝,叽里咕噜说着话,像是在骂人。”
“小张不高兴,说要不要给他们打一枪!我就骂他糊涂,枪是能随便打的吗?搞不好就是外教事件!”
“可他不听,说这群孙子天天叫,实在麻烦,我放一个空枪行吧?”
“我说那也不行,可这孙子直接跳下车,上膛就要打枪!砰的一声响!我当时吓坏了,一把扑倒他。”
“我以为是他打的枪,那可不得了,小张是新兵军队纪律没在放在心上,可我老兵,这一枪要真是他打的,可就完了!受出处分还小的,搞不好要杀头!”
“可他茫然的看着我,说不是他打的枪!我一摸枪口,凉冰冰的,还真不是小张开的!”
“那枪是谁打的?”
“我抬头望着毛子的方向,刚抬头,一发子弹就飞了过来。我脑袋瓜子一疼,半边头发都没了!皮也去了一大半!”
“接着,就是炒豆子般的枪声,子弹在脑袋顶飕飕乱飞!”
“我当时也拿着枪,就告诉小张毛子要上来,咱就跟他干,干死一个是一个!小张吓的不敢说话,浑身打摆子一样抖。”
“当时我也没想跑,寻思人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干,指定是有计划的!俺们要是转身就跑,后脑子留给人家,不用说也是活靶子。”
“遍地都是戈壁,跟老天爷的肚皮一样,光溜溜的,没遮没拦,怎么跑?”
“可俺俩等了半天,也没见毛子上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趴在地上不敢起,由于紧张口渴的要命,就抱着枪口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