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头儿仙风道骨,眼中有怒,我便知道他是成精的崖柏。
老头儿沉声问:“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我不想让牛宝路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他的报应。”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是牛宝路父亲的错,你何必针对牛宝路。”
“想要报复一个人,自然要对他最在意的东西下手。”
“何必呢,能不能放过牛宝路。”
“要是有人毁了你的修行,你会不会大度的放过对方?”
“万事都有定数,如果有人毁我的修心是天数,我不会迁怒对方。”
“哼,事情没落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说漂亮话。我知道我修行多不容易么。我把两个灵根送到悬崖上用了一千三百年,牛宝路他父亲不到一个小时就给我毁了,让我如何不恨他,他毁我灵根,我让他后人活到45岁,还留下了子嗣,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崖柏精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以他几千年的修行,别说只让牛宝路活到45岁,就算让他们全家立刻死都没问题。
不过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因为人类的一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月,甚至是一天。
按照古书上的说法,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意思是古人认为这九窍并不是所有生物都有的,而是胎生者九窍,卵生者八窍,植物者无窍。
举个例子,比如东北朋友熟悉的五大家仙“狐黄白柳灰”当中,只有柳仙是蛇,是卵生的,而其他四大仙都是胎生。狐、黄皮子、刺猬和老鼠都是九窍,多行拜月修行之法吸收天地元气,日月精华,相比蛇修炼就相对较难。
也就是说,九窍者修行是最容易的,无窍者修行最难。一窍不通的植物想修行,是难于上青天,要比动物难上百倍千倍。
在古籍传闻中有动植物修炼有四种方法!
第一种是物老成精;第二种是丹药;第三种是读经书明理;第四种是入世听经。
而眼前这个崖柏精很明显是第一种物老成精。
关于物老成精相信很多人都听说过,意思是活得时间久了自然就通了灵性。
民间都说猫狗的寿命都不过12,如果猫狗活了12年以上可能就是成精的家畜了,会非常通人性。
在物老成精里的典型,是大树。相信有的人听过一些古树会流血的故事,那些大树都是几百甚至上千年了,吸收了天地元气。
据说,当年一代枭雄曹操在洛阳营造宫殿,砍伐了一棵濯龙树,树干流血,工匠惊恐,然而曹操坚持要砍,结果砍完之后便得了重病,不出一月就驾崩了。
当然,这四种都是靠机缘而得来的正当修行方式,这才比较符合天道,但是也有一些为了快速达到修行的目的,采用害人吸取人的精气来助长功力,这类统统都归为异类,违背天道。
显然,崖柏精选择隔世报复仇,就是不想有违天道。
我叹了口气,说:“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你既要修正道,何必干这种隔世报,你别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崖柏精冷笑说:“你威胁我?”
我摇头否认,说:“我只想救一个可怜的人,挽救一个家庭。”
崖柏精哈哈大笑,说:“好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修行者。好,让我放过他也行,你把自己的精血给我,弥补我修行的损失。”
“……”
让我一命换一命?
我虽然向善,想帮助更多的人,但还没能达到牺牲自己照亮别人的境界。
“怎么?舍不得?哈哈……看来你不过只是嘴上行善伪君子。知道寺院,道观里为什么那么多吃斋念佛的人,却一辈子都没得道吗?就是因为他们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自己没办法做到。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大爱无私,就不要在这里装善人了。”
我说:“我没有说不同意,我只是不太明白把自己的精血给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体内不是有灵么,月圆之夜你通灵后,取一碗血浇灌在我身上。我就可以吸收你的精血。只要我能枯枝逢春,牛宝路就可以不死。他本有78年岁的阳寿,我收了他33岁的阳寿。”
“他还一个月就45岁了,一个月之内你能枯枝逢春?”
“这就要看天意了。反正你要是想救他只能这么做。”
顿了顿,崖柏精又说:“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我也不敢保证。医者救人需全力以赴,至于能不能救活,那就要看命数了。”
“好。我答应。但如果是你的原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呼!
眼前一阵风刮过,崖柏精消失了,我睁开眼窗外,牛宝路母子已经回屋了,院子空荡荡的,只有一地雪白的月亮。
我算了下日子,明天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牛宝路,牛宝路感激涕零,对我是千恩万谢。
当天傍晚,我和牛宝路上山,再次来到了“哞哞口”。
夜空很晴朗,只飘着几丝白云,月亮皎洁明亮,像一个白玉盘挂在天空中,它的周围散发着迷人的金色光晕。
大概十点多,在月亮正圆的时候,我顺着绳索下了悬崖,来到长有崖柏的峭壁上,我默念口诀通灵,然后抽出腰间的匕首,割破手腕,让血滴在裂缝中的崖柏根系上。
不知道是我通灵的缘故,还是出现了幻觉,我感觉粗壮的根系上出现了一张嘴巴,从手腕滴下的血,全都滴进了那张嘴里,那张嘴贪婪的吞咽着。
感觉血流的差不多有一碗了,我用准备好的布条把手腕绑好,刚想顺着绳索往上爬,突然头一晕,让我差点从峭壁上掉下去。
我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绕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崖柏,才开始往上爬。
到了悬崖顶,浑身乏力的我立刻爬在了地上,牛宝路赶紧搀扶我起来,紧张的问:“陈大师,怎么样了?”
我说:“该做的我都做了,最后能不能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牛宝路点头,感激地说:“谢谢,谢谢。”
“下山。”
在牛宝路的搀扶下,我们下了山,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我失血过多,浑身乏力,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外面正下着暴雨,牛宝路说,雨是从早上开始下的。
牛宝路的老娘,给我煮了鸡汤补身子,一碗鸡汤喝下去,身体暖和多了。
这场雨一直下了两天一夜才停,雨停后我和牛宝路又上山去了哞哞口,我下到悬崖看了看。我的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崖柏木质非常坚硬,枯朽的木头真能逢春?
我对此表示怀疑,但该做的都做了,那就只能等结果了。
距离牛宝路的45岁生日,还有27天,我不想一直在牛宝路家住着,在拒绝了牛宝路母子的挽留后,我就离开了。
离开时,我还给牛宝路写了一篇金刚经的经文,要求他每天早晚念诵。
其实这篇经文并没什么用,只是给牛宝路一个心里安慰,给他一个希望,省得他每天胡思乱想。
回到保定,大眼得知我用精血给牛宝路换取了生的希望后,不禁大为光火,说我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真以为自己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
做好事也要量力而行,别看我现在没事,早晚要为此付出代价。
将来会不会付出代价我不知道,但从安徽回来后,每天我都浑身没劲,打不起精神来,迷迷糊糊地只想睡觉,镜子里的自己也容颜憔悴,跟老了好几岁似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去了二十多天,我每天算着日子,明天就是牛宝路的生日了。
最后一天了,朽木逢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