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我们这行要听话听音,孙长柱这么问,可见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干我们这行,最忌讳当事人隐瞒。心诚则灵,对方不心诚,给我们提供些错误信息,往轻了说会所求无所得,往重了说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孙长柱对我们故意隐瞒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想试试我们的能耐,在他不说的情况下,看看我们能不能瞧出来;第二种就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说,不方便说,想让我们给他点出来。
但无论是那种情况,孙长柱对我们都是缺乏尊重。
这就像是病人找人医生看病,明明知道自己都有哪些病史,却不告诉医生,非让医生自己查,医生如果查不出来,那就是庸医。
大眼面露不悦说:“你找我们是求子,我们就只负责求子的事。”
孙长柱忙赔笑说:“杨大师,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大眼反问。
孙长柱有点慌,说:“杨大师,那个,那个……”
我也有些不高兴,说:“你有话就直说,不要遮遮掩掩的。”
孙长柱把我和大眼拉进院子,关上大门,说:“两位高人,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家闹鬼了……”
孙长柱说,他昨天从市里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到家后躺在床没多久,就听到房间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闹老鼠了,可后来听到外面房门响,他就下了床,结果刚到外面屋子,发现门外面站着一个人影。
孙长柱问是谁,那人影不动也不说话,孙长柱把外面屋子的灯打开了,那人影一下就凭空消失了。
我和大眼对视了一眼,然后在他家又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问会不会闹贼了。
孙长柱立刻说没有闹贼,因为他家之前也闹过类似的事,他也找看事的看过,看事的有说他家宅子太大,他们两口子镇不住,也有说他家压着别人的阴宅。
关于压着别人阴宅这件事,还要从孙长柱盖房子说起。
在他盖这栋房子时,在地基挖出了一个坟,当时就怕有事,还请人拔过坟。
有人说,孙长柱没孩子就跟当初的坟有关系,说是没拔干净。孙长柱为了事,找过好几个看事的,也花了不少钱,但最后都没解决。
听孙长柱说完,大眼让孙长柱指出坟地的位置,孙长柱带着我们到了五间房最中间的那间。
这间屋子是个客厅,后面隔出了一间屋子,平时用来放些杂物。坟地差不多在客厅中间位置,大眼把一碗清水放在地上,然后在清水上面放了一条红绳。
此时的大眼,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用测鬼仪找阴魂的半吊子,他现在会很多查阴阳测鬼神的方法,一碗清水一根红绳就是其中的一种。
一碗清水照乾坤,一条红绳看鬼神。
把拉直了的红绳放在水面不动,就证明阴阳平衡。
孙长柱问:“怎么样?是不是有鬼?”
大眼把红绳收起来,说:“没有,正常。”
“不会吧!”
大眼说:“可能是我道行不行,你也可以再找别人看看。”
干我们这行不能把话说死,像“一定”、“肯定”、“绝对”这类的词能避免就避免。
孙长柱说:“不找别人了,既然找了你们,我就信你们。”
在孙长柱家我们总共也就待了一个多小时,就离开了。孙长柱本想留我们吃中午饭,我们以还有事为由婉拒了。
回到市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我和大眼没去店里,直接回到了住处。在回来的路上,有开车的司机,很多话我和大眼都不方便说。
我问大眼,给孙长柱收拾收拾,他是不是就真能要上孩子。
大眼笑着说,孙长柱都六十的人了,亲生的肯定要不上了。
我问,那孙长柱的孩子从哪来?
大眼拿出本《相法神仙断》扔给我,说了两个页数,让我自己看。《相法神仙断》是一本相面的书,实话是说,就算是面相大师,也不敢说百分百算得准,所以很多相面大师,在给人看面相的时候,大部分是说三分留七分。
别说三分就算是一分,只要说的准,都会把你当成神算子。
我没看《相法神仙断》,把书扔在了茶几上,我对相术并没什么造诣,但整天和大眼在一起,多少也了解一些。
孙长根山根底,耳朵大,鼻梁塌,拥有这种面相的人很容易被戴绿帽子。
“不用查书你也看出来了?”大眼问。
我笑着说:“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总得有点进步吧。”
大眼掏出烟扔给我一根,说:“我给他媳妇看手相时,顺便给她把了下脉,她已经怀孕了。”
我点上烟,说:“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孙长柱?”
大眼戏虐地说:“这种事怎么说,说他被戴了绿帽子,他老婆怀了别人的孩子?万一孩子不保,我们岂不是造孽么。”
我叹了口气,说:“孙长柱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么大的岁数了,非找个年龄那么小的媳妇,被戴绿帽子不很正常吗?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守着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男人,那个女的能耐得住寂寞。”
我说:“那我们也不能骗孙长根吧?”
“骗分为很多种,善意的谎言既是修养也是积德。”
叩叩叩……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我起身把打开,就看到孙长根的姐姐孙长凤站在外面。
自从上次张恒来家里找我们后,我们在小区的住处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小区里这些老头老太太,有的孙子孙女大晚上哭闹,都会跑来找我们。
你可能要问了,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多邪吗?
答案是自然没有,大部分人所说的邪,都是自己吓自己。
孙长凤手里提着水果,说:“我去你们店了,可店里没人,于是就来家里瞧瞧。”
我把孙长凤迎进屋子。
“我弟在电话里说,你们两位忙完就回来了,连饭都每吃一口,真是太辛苦了。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就带了点水果,你们别介意啊。”
我忙说:“不介意,你也太客气了,我们又不是免费的,你还给我们带什么东西,让我们多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去找高人看事,哪有空着手的,都必须带贡品。我弟弟他一个农民,不懂这些,你们两位别介意就行。”
说了几句客气话,孙长凤问:“两位高人,我弟弟都现在这岁数了,真的还能要上孩子?”
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不是神仙,也不敢保证百分百。”
孙长凤说:“两位说的是实在话,天上的神仙还有打盹的时候呢。那……有多大的概率呢?”
我说:“这种事不能说的太明,不然就不灵了。”
孙长凤忙说:“那就不说。反正两位的本事我清楚,我认识很多找过你们的人,他们都说你们特别灵,特别神。”
大眼说:“我问你件事,你弟弟和她老婆感情怎么样?”
孙长凤叹了口气,说:“他们两个岁数相差那么大,我要是说感情非常好,十个里面最少有八个不相信。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不瞒你们。我弟弟的越南媳妇是花八万八块钱买的,结婚不到三月就跑了,后来又被抓了回来,那段时间怕她再跑,我弟弟白天干活,还得找人专门盯着她,后来我弟弟承保村里的地种烟叶,药材之类的挣了些钱,给她买了好多首饰,这才不跑了。
唉,我这个弟弟是个傻实在。有些事跟你们说,我也不怕丢人,村里有不少风言风语,说那个越南媳妇不检点,偷人,这种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可我弟弟偏偏不信。
要我说,当初我弟弟就不该娶越南媳妇,在当地找个知根知底的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