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举鼓足了劲,说道,“叔父,五岳之中,华山属金,金铁之气,奇锐险峻。”
老疯子扭头看他,板着脸道:“别叫叔父,叫爹。”
孔文举暗骂一声。
信你才有鬼了。
他初时冒充对方儿子,确实是叫爹的,但叫了几回之后,对方就开始变脸,怀疑他是假的。
反而是叫叔父,安全一些。
“叔爹。”
孔文举含混一声,把称呼糊弄过去,又道,“你看这里的山体,是不是一个个都笔直陡峭?”
“你再看这里的岩石,随便一块石头里面都藏着铁。”
“这正是华山的特征啊!”
朱横面露恍然,朝外面看去。
那一座座“山头”,果然个个陡峭。
全都没有寻常山峰的坡度,就那么直直的立在大地上。
有的“山头”顶上,还有“细铁棒”林立,刺向长空。
“难怪说,不识华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老疯子乱改诗词,说道,“原来这就是华山,原来我早就在华山之中了。”
“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山景如此奇绝。”
孔文举心头暗喜。
外面的人明显是针对这个老疯子来的。只要这人送上门去,自己爬也要爬出这座楼,就算爬不远,也可以迷惑过路人。
即使退一万步讲,连路人都碰不到,饿死在这儿。
那也比待在喜怒无常、随时失控的疯子身边强。
孔文举有时,甚至会有种对方要生吞了自己的感觉,多亏以为自己是他儿子,才把那股可怕的意向压制过去。
假如幻毒失效,孔文举简直不敢想,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折磨。
“华山论剑……”
朱横看着外面的月光,神情中满是向往,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一头静谧又残缺的猛兽。
“这回,我不去了。”
孔文举闻言,一点喜意僵在嘴角。
朱横仿佛下了很大决断,回过身来,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我不去了,这回你应该很高兴吧。”
他长叹道,“当年商界武林险恶,铲车推墙,水泥埋人,夜里的码头,带着弟兄们对战几十号东南亚的杀手,跟南洋的降头师拼命。”
“好不容易,已经是功成名就,又为了争五绝的宝座,获得九阴金库的财宝,继续打打杀杀。”
“其实,钱是王八蛋,我被金钱奴役,一朝回首时,才知道我的钱早已经够用了,偏偏为了贪心,失去了那么多东西。”
朱横说着说着,人已经走到近处,蹲下来,似乎伸手要摸儿子的头。
孔文举并不想知道,这个疯子脑子里,到底是把哪些记忆乱接在一起,自圆其说,才扯出了什么九阴金库的财宝。
他只想让这个疯子离自己远一点。
“叔父!”
孔文举拼尽全力,对面前的人呼出无形无色的致幻毒力。
“叔父是天下顶尖的大英雄,我一直相信,你更胜那个老叫花子!”
“不需要叔父为我委屈了自己,我只想听到你赢的消息,我会在这里,等着叔父大胜归来!”
朱横呼吸着无色之毒,眼中看到的,全然是一个年轻人的面孔。
那个还有点天真的样子,靠着家世成为了总经理,还真以为做生意就只是做生意。
“你希望我去,你支持我?”
老疯子大为动容,站起身来。
“好,好,那我赢给你看。”
朱横扭头,再去看那一座座的烂尾楼。
同样的场景,残缺的大楼。
这回却激起了他迫切求胜的心情,胸膛起伏,肺在伸缩,血管里流淌的仿佛都是滚滚浓烟。
“我的孩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必定大胜归来!”
老疯子从三层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双脚在地面砸出一声闷响,裹着尘埃,狂奔而去。
自古华山一条道。
走过的路,积下的业,都没有反悔重来的机会。
这里就是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