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渗入宫灯纱罩,云瑶指腹摩挲着暖玉星图裂痕。
谢大人官轿拐入暗巷的紫檀木令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三皇子暗卫的鹰纹在往生镜中泛着阴鸷的幽蓝。
"云姑娘的星宿占卜愈发精妙了。"谢大人阴恻恻的嗓音突然在回廊炸响,惊起檐角铜铃乱颤。
他蟒纹官服下摆沾着泥浆,分明是连夜冒雨进宫,"听闻姑娘前日卜出西南星轨有异,倒与钦天监推演的天象相悖。"
云瑶广袖轻扬,萤火虫化作的星图骤然凝成白虎吞月之势:"谢大人不妨细看,奎宿西北现血光。"她指尖点在君墨渊方才咳血的位置,琉璃瓦上未干的血迹突然蒸腾成赤色雾霭,将谢大人腰间的玄铁令牌腐蚀出焦痕。
老者踉跄后退时,云瑶耳畔传来君墨渊的密音:"刑部卷宗房亥时三刻换岗。"他残留着煞气的灵力缠上她腕间凤纹,在肌肤上灼出细密金线。
***
御花园夜宴的丝竹声裹着杀机。
云瑶跪坐在青玉案前,看着云裳鬓边新簪的九鸾点翠步摇——那本该是母亲四十寿辰的贺礼。
皇帝醉眼朦胧地抚掌大笑:"云家双姝当真是...嗝...各有千秋。"
"臣女近日研习南疆古曲,愿为陛下助兴。"云裳抱来焦尾琴的刹那,云瑶嗅到琴身浸透的曼陀罗香。
她佯装失手打翻酒盏,琼浆泼在琴弦上竟泛起靛青毒雾。
"陛下小心!"谢大人突然闪身挡在前面,官袍袖口暗藏的银蚕丝将毒雾尽数吸入,"云大小姐当真是未卜先知啊。"
云瑶腕间乾坤袋突然震颤,当年云裳买通琴师毒杀母亲的证词从袋中飞出,泛黄纸页上还沾着母亲咳出的血渍。
她抬眸望见君墨渊隐在蟠龙柱后的身影,他手中龙鳞剑正抵着真琴师的咽喉。
"这《伽蓝引》第七段该用商弦。"云瑶突然拨动星图幻化的琴弦,音波震得云裳指腹渗血,"妹妹莫不是记错了谱子?
毕竟当年教琴的柳先生..."她故意停顿,看着皇帝手中酒盏突然炸裂。
"陛下明鉴!"云裳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姐姐自从得了仙缘,看谁都像魑魅魍魉。"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守宫砂,泪珠簌簌落在金砖上,"若臣女当真包藏祸心,何苦等到今日..."
君墨渊的冷笑如冰刃划破暖阁熏香。
他玄色大氅扫过云瑶颤抖的指尖,将枚嵌着孔雀石的银铃掷在云裳脚边。
清脆铃声中,当年被她活埋的奶娘魂魄从往生镜里爬出,枯爪直指那点朱砂:"二小姐十四岁便用鸽子血混着西域幻药,老奴亲眼见您..."
"妖言惑众!"谢大人突然抽出刑部令牌,"此等邪术当立即..."他话音未落,君墨渊剑鞘已压碎他三根肋骨。
战神面具下金纹浮动,九幽煞气凝成黑龙虚影盘踞殿梁。
云瑶趁机展开乾坤袋中母亲的血书,斑驳字迹突然化作金凤直扑云裳面门。
皇帝踉跄起身时,云裳鬓发散乱地尖叫:"陛下难道忘了,去年秋猎是谁替您挡下毒箭?"
"那支箭本该射中太子。"云瑶将染毒的箭头放在龙案上,看着皇帝瞳孔骤缩,"羽林军右卫刘昶,妹妹可还记得?
他临刑前咬断的舌根,正在我乾坤袋中温养着。"
更漏声撕破死寂时,君墨渊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黑血落地竟生出妖异红莲。
云瑶顾不得仪态扑过去,掌心仙力触到他灵脉的刹那,往生镜突然映出三皇子府暗卫潜入天牢的画面。
"传朕旨意!"皇帝将九龙佩砸在云裳额角,看着她精心描画的妆容被鲜血污浊,"云氏次女戕害嫡母,勾结外邦,即日押入..."他突然瞥见谢大人袖中露出的半截紫檀木令,话音戛然而止。
君墨渊剑尖挑起那枚三皇子府令牌,煞气凝成的黑龙倏地钻入谢大人七窍:"谢尚书不如解释下,为何刑部今年秋决名单里,南疆细作都关在三皇子别院?"
云瑶趁机催动星图,北斗七星的光辉穿透云层照在皇帝冕旒上。
当十八封云裳与蛮族王子的密信从乾坤袋倾泻而出,火漆印上赫然盖着谢氏私章。
皇帝暴怒的咆哮震落梁上积灰:"给朕拖出去!
明日午时...不!
即刻押往刑部大牢!"
"姐姐好手段。"云裳被拖过青石砖时突然痴笑,镶满东珠的绣鞋在挣扎中踢翻青铜冰鉴,"可记得及笄那年,你亲手埋在桃树下的..."
君墨渊的剑风及时削断她未尽之言,但云瑶分明看见皇帝浑浊的眼珠闪过精光。
她转身佯装整理鬓发,将桃树下真正埋着的先帝遗诏线索咽回喉间。
宫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君墨渊染血的大氅上,恍若两只抵死缠绵的鹤。
子时的梆子声撞碎宫墙积雪,云瑶看着云裳的钗环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痕迹。
她腕间凤纹突然灼痛,乾坤袋中的往生镜映出刑部大牢方向腾起的黑雾——那分明是南疆移魂术的征兆。
"你的煞气不能再拖了。"她将君墨渊按坐在汉白玉栏杆上,仙力顺着命门穴涌入时,发现他心脉处竟缠着与云裳锁骨相同的朱砂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