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的晏晏笑脸,瞬间就冻住了。
震惊之色自他眸间乍现,脸颊上传来毒辣辣的疼痛,足可表明,这一耳光,她是使足了全身力气打的:
“兰台,你……你竟打我?为什么?”
谢兰台打得手心发疼,想到前世受的种种委屈,一个耳光,岂能就此宣泄心头之恨,反过去又是一个耳光,才冷声道:
“打疼你了是吧!疼就对了。
“陆霄,我谢氏乃百年书香世家,我谢兰台再不济,也是世家千金,只要不求富贵望族,寻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娘子,我,谢兰台还是当得起的……凭什么我要去当那低声下气的侍妾?”
陆霄凝眸审视,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娇娇软软的谢兰台,满心满眼全是他的谢兰台,为何会怒发冲冠?
难道是因为,人生重头来过,有些事会跟着发生一些变数?
就像昨夜,按着前世,他们应该相见的,但这一世,他和她是隔着后门交的心,且她都不怎么接话。
据说昨日,兰台意外落过水,以至于神智有点不清。
“可昨天晚上,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
谢兰台马上打断:“我呸,哪来的商量好?陆霄,我是祖母精心调教大的。容不得你以妾之名肆意践踏。”
陆霄沉默。
这番话倒是像她说的。
谢兰台虽被父亲和嫡母厌恶,却是谢老夫人亲自养大的,心气本来就高,前世,若非谢老夫人离世,他根本不可能纳她为妾。
昨夜里,因为谢兰台发热,老夫人跑去同她睡了一处,定又是好一番教化,心态会变,倒也正常。
这番一想,他蹙眉更深,继而正色道:“我并非要践踏你,兰台,是姑父要将你贱嫁,那老匹夫四五十岁,堪作你父亲,你若嫁过去,会余生尽毁。我不同,我与你知根知底,更有功名在身,自能许你一个锦绣前程。”
这话着实动听。
谢兰台却目光发寒:“我父亲当年也曾许我母亲好前程,如今呢,她仍是卑微的妾。男人的花言巧语,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我有祖母在,我的归宿,自有祖母为我定夺。陆世子的正妻之位,就留给和你门当户对的嫡女吧,我谢兰台高攀不起……来人,送客……”
陆霄心头深深不快。
前世成婚四年,陆霄是风光霁月一般的存在,他在朝堂上一步步高升,光耀门楣,谢兰台则在幕后,尽心竭力为他提供支持。
待他回来,她总温柔以待,何曾这般冷眼厉色过?
“可我只想娶你为妻。这辈子,你一定可以做我正妻的。我必不会再负你……”
他继续哄着。
一个“再”字,却令谢兰台深深一骇:
这怎么可能?
他竟也重生了?
再细看他,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头流露着几近疯狂的执念,似已打定主意,非她不可。
她看得浑身直哆嗦:他当真重生了,且,他还要逼她为妾。
这是要折辱她到何等地步?
老夫人则大怒,“来人,将这狂徒打下去!陆家竖子,纵然你天纵奇才,但这天下,好儿郎多的是。陆侯爷当年做了亏心事,陆夫人更是一个趁人之危的毒妇,谢家女儿此生哪怕当姑子,也不当陆家妇……“
不光骂了陆霄,还骂了陆侯。
陆霄何曾被如此羞辱过,白玉似的脸孔乍现一片阴沉:“老夫人,您今日若拆我良缘,来朝我必……”
狠话未说完,就有护卫上前。
陆霄是学过功夫,却架不住护卫本事了得,对了几招后,他被按倒在地上,双手负于后背。
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兰台信我。只要你应我,我必许你妻位……不,或者,我直接可以娶你为妻的……”
她一脸冷漠。
妻位又如何?
她早就不稀罕了。
很快,陆霄被架走了。
那带着愤怒的叫唤声,已渐行渐远。
就算前世,他是人人畏惧的权贵,如今也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官而已。
谢兰台长长深吸一口气,从前世被绞杀的愤恨情绪,跳到今世被许以妾位的急怒,再发现这个前夫竟也重生了,那情绪几番起伏,久久难以平复。
陆霄生性刚愎自负,又是重生归来,对她仍怀征服之心,往后头,她更得防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