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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戏弄(2 / 2)

莫兰噗呲笑道:“你原是说这个,我还以为……”说着就闭了嘴,道:“今儿反正算我不对……”又福身道:“官人就原谅了奴家罢。”

她俏脸微低,颊上红如烟霞,发髻略为凌乱,几缕鬓发低低垂在肩上,娴静如秋花照水。他情思微漾,捏起她的下巴,吻在她唇上,囫囵道:“你这个狭促的……”她顺势扑入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将半身的力量都倚在他身上。

夕阳的霞光渐渐从缝隙中照进殿里,案上的百合忽而盛开,悄悄的吐出了花蕊。时光仿佛停住了,有暖风吹起竹帘,拂在人的脸上,真是暖熏微光,夏眠不觉醒。他许久方松开她,道:“你先回鸾鸣殿去好好备晚膳,朕忙完了就过去。”

莫兰点点头,道:“那你早些来。”说着就往外去,到了门口,方又折过身来,赵祯以为她舍不得自己,便道:“朕会早点去。”

莫兰从袖中取出九爪黄龙金纹的荷包,亲自系到赵祯腰间,道:“原本是来给你送荷包,倒差点忘了。”见她真的要走了,他却忽道:“朕一日呆在殿里,也未走动,不如送送你。”遂牵着她往外去。

夕阳西垂于山顶,失了光华,眼瞧着要落下去。

天还很热,内侍们往宫街上泼了井水,有灰白的雾气盈盈升起,热气蒸人。才出了福宁殿不远,忽见元昊被人簇拥着迎面而来,赵祯本能的将莫兰挡在身后,好像生怕被人瞧去了似的。

明明内侍回禀说官家在福宁殿批奏章,如今却在宫街上相遇,各自均是一惊。众人行了礼,知道官家身后有妃嫔,不敢无礼,皆垂头静立。

唯元昊却撇脸望着别处,不肯低头将就。

莫兰知道赵祯忙于政事,遂道:“官家止步,臣妾先行告退。”待经过元昊身前时,瞧他身穿异服,禁不住放缓了步子。

元昊此时也忽而回过头来,眼瞧着莫兰经过,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仲怔许久,却终是说不出为何。

赵祯见元昊竟未认出莫兰,嘴角掬起笑意,缓缓往福宁殿去。

既是和亲,朝中的老头子们并不敢怠慢,于宫里宫外设了许多宴会,请择选出的旁系公主参加,使元昊自行拣选。元昊本是冲着那画中女子而来,苦寻多日都没有结果,已是心灰意冷。他对那些公主们也没有多少情谊,不过是逢场作戏。

持续十来日的高温,让子非恨不得泡在井水里不起身。

仁明殿上下皆忙得够呛,赵祯下旨要挑出农书、医书、史书、地质书等赐予公主陪嫁西夏,尚宫将此令下达,命宫人三日内整理出两千本。子非生来第一次忙得忘记了食午膳,到想起来时,已是饥肠辘辘。

她在厨房里捡了半个别人吃剩的馒头,坐在角落旮旯的门槛上狂啃,吃得太快了,就梗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简直是要死。眼前忽然有人递过一壶水,她抬头看了看,是刘从广,就接过来,往嘴里灌了下去。

滚烫的感觉从心里直烧到喉口,呛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子非怒道:“刘从广,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刘从广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坐在她旁边,笑:“乐丰楼十八年的女儿红,算是便宜你了,这么小壶,可花了我十两纹银。”

子非只觉脑袋晕乎乎的,浑身使不出力气,气道:“你滚开点。”说着,自己往旁边挪了挪,靠在墙边上。

从广道:“墙壁很烫,又硬,我把肩膀借给你,靠过来吧。”

子非瞥了他一眼,道:“不要。”

从广耐心道:“过来点嘛。”

子非想偷偷打个盹,被他吵得不耐烦了,直起腰怒道:“说了不要。”

太阳正当空,两人坐在廊下偏僻处,白花花的日光照得连石头也反射出亮光,暖风送着夏花的清香扑入鼻中,愈加令人昏沉起来。

她刚刚猛喝了两口酒,连脖子根都红了,青丝旋转着梳在头顶,只用木钗子绾着,红唇微微半启,神情有些恍惚。

他忽然倾身过去,吻在她唇上,不似上次在花园中那般,只是蜻蜓点水。他竟然将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她的唇。子非脸唰的红了,脑中清醒大半。不由得怒火中烧,使劲将他推开,胸口觉得十分恶心,连刚吃的馒头也恨不得呕出来。

从广犹还在笑:“觉得怎么样?”

子非气得不知所措,站起来,俯身骂道:“竟然还敢问,你这个被黄汤蒙了心的登徒子……”她从未认真骂过人,恶毒的话塞在喉口说不出来,慌乱中一脚踢在他背上,听他痛得嗷嗷直叫,才稍稍觉得解恨。

绿儿知道子非没用午膳,藏了两个包子留着,此时寻了过来,见刘从广痛得俯在地上,忙过去扶,关切道:“刘大人,你怎么了?”

从广回头看着绿儿,他的脸棱角分明,直逼到眼前,呼吸含着酒气扑过来,羞得她忙撇过脸去。

他倒是实话实说,哀戚道:“子非刚刚往我背上踢了一脚。”

绿儿朝子非道:“你为什么要踢刘大人?”

子非愣了愣,接吻的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道:“他活该。”

从广故意大声叫着疼,绿儿很是愧疚,连忙道:“子非她不是有心,大人别见怪。”又面向子非道:“快点过来给刘大人道歉。”

子非执拗道:“我才不要。”

绿儿也算极了解子非,遂道:“我原本给你留了两个肉包子,你若是不道歉,我就拿去暴室赏给罪婢们吃。”

从广见状,又呦呵了几声。

子非到底于心不忍,道:“真的那么疼?”

从广点头如捣蒜,子非过去将他扶起,抚在他背上,道:“是这里么?”

从广道:“我从前习武时,那里曾断过半根骨头,不知道是不是又断了。”

原本子非有些信了,但他又说到断骨,就知道他是在戏弄自己,哪里有人骨头断了,痛得哭鬼狼嚎还能对答如流。

她道:“既然如此,御医肯定不能让你再喝酒了。”说着,抢过他怀中酒壶,作势就要往阶下扔去。

从广心疼那十两银子,忙过来抢,道:“干嘛和酒过不去。”

绿儿惊呼:“刘大人,你的腰好了。”

从广不好意思笑道:“我逗你们玩哩。”

子非冷笑一声,举起酒壶,道:“我也逗你一回。”说着,手一松,酒壶径直垂地,摔得稀巴烂,顿时酒香馥郁扑鼻,令人闻之欲醉。

刘从广倒真有几分生气,道:“吕子非,你别太得寸进尺啊,不过亲了你一下,又是踢我,又是摔我的酒。”

子非听见他说到“亲”字,又羞又怒,道:“恬不知耻。”从广从未被人如此骂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结结巴巴道:“你……你……”

绿儿听着两人对话,更是惊得能吃下半个鸡蛋,心里不知何故,竟有些空落落的,似丢失了什么。他们还在争吵着,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又过几日,元昊不知从何处听闻大宋朝最尊贵的嫡系公主竟未参加择选,很是生气,觉得是赵祯看不起他,才只寻了些旁系不紧要的公主敷衍,就上了奏章,说要娶旼华为妻,封为王妃。

旼华听闻,犹如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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