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之的手术很成功,因为年轻,恢复情况也比医生预判的要好。
夕阳跃下山岭,又在另一个清晨里弹到天空。
可顾聿之一直昏迷着,半点没有要苏醒的痕迹。
顾父在医院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顾母劝慰着,又去庙里进了香。
姜母熬了他喜欢吃的粥,不间断的让人送来,就连姜栀枝都几乎长在了医院里。
可顾聿之依旧昏迷着。
姜栀枝推测是因为伤到了后脑勺,问医生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医生几次欲言又止,说出来的话很委婉:
“顾总劳神伤身,或许也想歇一歇。等他休息够了,就能醒过来了。”
所以他不想醒过来,只是因为下意识的回避这个世界。
他没有珍贵的,可以让他新生的爱。
他被所有人背弃。
父母兄弟,挚友亲朋,甚至他的爱人。
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他更不想睁开眼睛就被抛弃另一次。
所以索性沉溺在了另一个世界,不要再睁开眼睛看她了。
顾家太子爷出意外的消息不胫而走,多的是人怀着各种心思想要上门探望,顾家封锁了整个楼层,可姜栀枝下楼回家换洗衣服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医院里许多明显不是患者家属的身影。
打扮的很用心的男男女女,踩着摩登的长靴,又或者是西装夹克,怀里抱着鲜花,手里提着礼盒。
男士对着玻璃的倒影练着脸上的戚哀,女士将口红擦的很淡,又将手上的饰品往衣袖里藏了又藏。
电梯不通,对方熟练的上了楼梯,嘴里还念叨着麻烦死了。
又或者是另一部分穿着便装的人,即使没有拿着长枪短炮,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概是哪家报社的记者。
好像受伤住院的顾聿之是什么可以牟利的巨大奇观,又或者一条上升的捷径,走关系的小道。
无数人挤挤挨挨,仰视着他,憧憬着他,又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只是某种具象化的权利的符号,是利益的代名词,是顾家炙手可热的太子爷。
除了不是活生生的顾聿之。
少女长而卷翘的睫羽颤动几次,从心底弥生出某种无助的疲惫。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顾聿之偶尔会露出的,那种倦怠而乏味的眼神。
以及在那个狭小血腥的车厢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很迷茫。
好像自己一直在忙,又不知道在为谁忙着。
他说人生虚无,连握住幸福的机会也没了。
那颗沉闷的心脏又持续往下坠了几次,面容苍白的少女眼帘半垂,掩下了眼底的泪痕。
天色又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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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栀枝前脚刚走。
另一条懒洋洋的身影就出了电梯。
对方穿着西装,梳着干脆利索的背头,衬衫的领口混不吝的敞开着,露出胸前的疤。
楼道里的保镖向他问好,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目不斜视,一边唇角勾着笑给手机上的人发消息,一边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有。
夕阳的日光落在窗帘上,映出一道橙红色的光影。
身材高大的青年随手扯过椅子,又从床头的水果篮里拎了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