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案子结束后,这段时间陆文昭都比较安静,就跟没发生过这回事儿一样。
但江玄心里却一直防备着他。
平日里无事的话,陆文昭一般是不会来张英这里的,要么是在自己的千户所当值,要么就在北镇抚司或者前往东厂献殷勤。
如今突然来访,肯定有事儿。
江玄心中暗自戒备。
果然,他刚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文昭便主动讲话了:“江总旗来了?”
江玄心中一紧,上前拱手道:“卑职江玄,见过千户大人,不知千户大人前来,未曾提前来请安,还请大人恕罪!”
“不打紧、不打紧。”
陆文昭笑呵呵地摆摆手,仿佛眼前之人不是杀了他师妹的仇人似的,客气地招呼道:“来坐下说。”
但他越是这样,江玄心中越是不安,连忙行礼道:“卑职不敢,卑职站着就行。”
“也行。”
陆文昭也不强求,笑吟吟地望着江玄,又瞥了眼一旁的殷澄,笑道:“江总旗、殷总旗,我听张大人说,咱们前所的兄弟里头,就属你们俩做的最好。”
“咱们前所的辖区里头,也就属你们俩管理的坊市治安最好,连个小偷小摸都没有,这让我很是欣慰啊。”
“不枉镇抚使大人如此提携你们,你们俩果然有过人之处啊!”
闻言,殷澄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脸上浮现喜色,连忙上前道:“大人言重了,此乃卑职分内之事,岂敢承蒙大人夸赞。”
但江玄心中却愈发警惕,可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谢,复述殷澄所言。
果然。
下一刻,只见陆文昭话音一转,道:“行了,我也就不废话了,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有件差事儿,让你们俩去办。”
殷澄顿时更加兴奋,连忙道:“请大人吩咐,不管是何差事儿,卑职一定万死不辞,保证替大人办好!”
你个傻逼……
江玄差点骂娘,这白痴表哥,真是为了立功已经头昏脑涨了,简直没一点脑子啊。
就算不知道陆文昭心怀不轨,难道也不会想想,如果这差事儿这么好办的话,他为何不找别人去办,偏偏来找我们?
“好!”
陆文昭抚掌赞道:“殷总旗如此英勇,看来本官这次真是找对人了,你们俩放心,只要办好这件差事儿,本官一定写折子上奏东厂,为你们请功。”
江玄不敢再让傻逼表哥开口,连忙接话道:“敢问大人,不知是何差事儿?”
陆文昭微微一笑,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这不二年前,左副都御史杨涟大人,贪污受贿,全家被满门抄斩,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了,没成想这杨涟竟有个女儿还活着,最近被东厂查出来了。”
“魏公得知此事后很是上火啊,下令要斩草除根,这差事儿现在落到咱们锦衣卫头上,所以不论如何也得办好,替魏公他老人家分忧啊!”
“啊这……”
殷澄微微一愣,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敢问此女现在何处啊?”
陆文昭微微一笑,道:“不远,就在靖虏屯堡。”
气氛顿时一片死寂。
而殷澄瞬间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道:“靖……靖虏屯堡?!”
江玄心中也沉了下去。
他就知道没好事发生,果然如此!
杀一个杨涟之女问题不大,问题是出在靖虏屯堡这个地方。
靖虏屯堡,大明北方的一个边塞要镇。
当年为了抵御北方异族,永乐帝朱棣不仅将都城迁至北平,寓意天子守国门,还于北方边境线上修建了诸多边防堡。
这靖虏屯堡,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靖虏屯堡距离京城确实不远,只有六百里左右。
但当年,在与京城距离不远的土木堡,曾发生过一次轰动整个大明的战役,史称土木之变。
当年明英宗朱祁镇第四次北伐征讨异族之时,惨败异族之手,异族甚至长驱南下,打至土木堡。
这一战,不仅明英宗被异族俘虏,沦为‘叫门天子’,北征的五十万大明军队,也是损失殆尽,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此战轰动天下,甚至动摇了大明国本,随后大明内部便开始爆发了内乱,国力逐步消耗,朝政也开始走向衰败腐朽。
这一战,被视为大明之耻。
而历经此战之后,土木堡一带被异族游猎洗劫,十室九空,哀鸿遍野,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位于边境的靖虏屯堡同样是当年的异族南下途经之地,情况甚至更加惨烈,直到现在都还未曾恢复元气,靖虏屯堡也名存实亡,早已荒废。
又因此地位于大明边界,渐渐地就滋生许多罪恶,无数山贼匪寇在此附近安家,洗劫当地百姓,一旦遭遇大明军队围剿就逃往北方。
朝廷围剿多次未果,再加上这些年来朝政腐败,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人烟百姓,收不了多少税,渐渐地朝廷也就懒得管了。
朝廷都不管,那边关的官府什么的更不会自找麻烦。
因此,如今的靖虏屯堡一带,名为大明领土,实则早就名存实亡,完全就是个无人管制的黑暗地带,许多被朝廷通缉的要犯都逃往这里苟延残喘,据说这几年还诞生了不少江湖势力。
不仅过往的商队不敢靠近,就连许多江湖镖师都不敢接前往靖虏屯堡的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