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洛阳,一匹绢的时价在五百钱,缣价则要更贵一些,这满屋的绢缣价值在一千贯左右,还仅仅只是这段时间张洛所赚取的钱财的一少部分。
其他还有上千贯的钱币以及金银等贵金属,周家这小院已经放不开了,还是周良出面在这村庄里租下了一处闲宅存放,由丁青和几名庄丁留下看管。
“阿郎,这些钱币真是太重了,实在不好存放搬运啊!”
丁青引着张洛又来到存放钱币的院舍里,指着堆放在筐笼里的那些钱币,一脸幸福的烦恼。
这么说可不是得了便宜再卖乖,而是的确有些难办。一贯成色上佳的开元通宝便有六七斤重,而那些顾客们因为自觉得是在向宰相买文,自然也不可能用恶钱充数,所交付的多是好钱。
这里上千贯的钱币便有几千斤重,的确是难以搬运。
张洛在检点完近日收获后,一时间也感到有些头疼。之前没有钱烦恼,现在有钱了一样烦恼。这么多的钱帛一直堆放在周家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人家不嫌麻烦,也实在是不安全。
至于运回田庄上那就更不用想了,主母郑氏想必一直都在安排人留意着田庄那里,一旦察觉这么大宗的钱帛运回庄上,必然也会明白当中一定有蹊跷,一旦追究下来,钱帛必然保不住,自己冒名写墓志的事情怕也会暴露出来。
而且张洛赚取钱帛本来就是为了见势不妙、随时跑路,带着这么多钱帛上路也实在不妥。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想办法缩小目标。
在如今人们要解决这种大宗钱帛的携带与运输问题,所采取的做法通常是将钱帛兑换成为微小且贵重、并且易于变现的轻货,诸如金玉珠宝、香料、药材、颜料以及各种高档纺织品还有各地珍稀特产。
这些轻货如果选购得宜,不只能够便捷运输,甚至还有可能获得极为可观的利润。
张洛所能采取的也无非是这种办法,既然不打算再承接代写墓志的业务,那就趁着这最后几天的时间来将那些钱帛变换成为合适的轻货,以便于随时收拾细软跑路。
洛阳城中最大的交易市场便是洛阳南市,据称南市中诸行百业、远近时货、各方奇珍皆有陈列售卖,繁荣无比。张洛要把这些钱帛变换成轻货,自然也是到南市最便捷。所以在离开周家后,他便带领阿莹、丁青直往南市而去。
一行人来到南市附近时,市鼓早已经敲过,集市也已经开放,左近街道上人车出入、络绎不绝。而在这些出入的人流之外,还有许多着青袍、戴幞头的人在市门内外游走呼喊。
“那都是市中的牙郎,有官府的、也有各家店铺的私佣,有的奸猾欺客,也有诚实守信的。阿郎若用,需细辨好劣。”
阿莹见张洛视线打量,便小声解释道。
张洛闻言后便有了然,原来这都是市场上的中介推销。他这里还没想好要不要请上一个牙郎做导游,市门左近那些耳目机灵的牙郎们已经注意到这位少年豪客,起码有七八人瞬间便凑上来,大声呼喊推销着自己:“请问郎君可需牙郎导引?市中店面数百,邸肆上千,资货百行,难以细数。郎君体格尊贵,哪能同贩夫驼畜久处,雇使牙郎可以快进快出。”
“那你们各自都如何计利?”
张洛本来还有些犹豫,闻言后便也动了心。南市热闹是热闹,但也实在太脏乱了。除了出入拥挤的人车队伍之外,地面上还到处都是驴马骆驼之类驼畜的便溺排泄物。
队伍内外固然也有街徒巡丁维持秩序,但也控制不住那些驴马,遇到驼畜排泄,只是入前讨要几钱作为罚资,至于那些排泄物就任由在地上堆积、受人车踩踏,以至于整个街道上都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这些牙郎本就练就了辨人贵贱的眼里,瞧着张洛行头不俗,还带着男女随从,听到他有雇使的意思顿时都精神一振,纷纷开口介绍各自的收费标准。
隶属官府的牙郎收费较高,私家的牙郎收费则低一些,而他们的收费项目中又统一有一份促成买卖后按照交易金额抽佣。
张洛一听这话便有点不乐意,他今天要在市中花费两千多贯的钱帛,哪怕这些人抽佣比例再低,在此庞大总额下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某只要一个时辰五十钱的脚钱,便引领郎君畅游南市!”
这时候在诸牙郎后方又响起一个声音,是一个三十出头、样子有些落魄的中年人,喊叫出这个价格后,他不顾旁边同样充满怨念的眼神,用力挤到了张洛马前,一脸期待的仰头望来。
“那就是你了!”
张洛闻言后便笑语道,作为一个合格的雇主,就得毫不犹豫奖励这种内卷工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