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子,虽是第一次见,南声声却是听闻了许久。
庄头上,那些下人怜悯的“外头那位姑娘”,今日让堂兄和未婚夫陪同游湖的“表妹”,让苏鹤眠亲手抚琴的“采薇妹妹”,想来便是她了。
少女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
南声声盯着少年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眉骨,忽然想起三年前初到庄子那夜,庄头娘子举着烛台冷笑。
“真当自己是唯一的侯府嫡女?你娘在南境厮杀,你爹在温柔乡快活呢。”
看着他们姐弟紧紧站在父亲身后,仿若那才是一家人,南声声忍不住苦笑。
原来,就连庄子上的下人都知道,父亲生了一对外室子女。
或许父亲想让他们入侯府许久了,一直不得机会。
如今母亲战死,机会不就来了吗?
可叹父亲还给他们安了个表亲的身份,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父亲三年未见自己。如今见到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引荐他们姐弟。
父亲甚至都未过问她一句,这三年来在庄子上过得如何,病养得如何,一路上奔波是否受冷受冻了,更未对母亲之死安慰自己一句。
往日那些埋在心底的疑问和不可置信,如今看来是不用开口了。
就在这一瞬,南声声选择了相信。
“父亲,他们当真是南家表亲?”南声声轻启干裂的唇。
“当——当然。”侯爷看向堂内一众人,又小心翼翼看向南采薇姐弟。
南采薇将头埋下,双目噙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声声将两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却是不解。
如今母亲都不在了,若父亲想让这对外室子女入府,自己这个当女儿的能拦得住吗?
左不过只是大闹一场罢了。
他却宁愿安个表亲的身份欺骗众人,父亲在藏什么呢?
许是怕落人口舌,南声声只能这样猜测。
“表姐节哀。”南采薇忽得盈盈下拜,月白孝衣下露出鲜红裙边,实在刺眼。“夫人在天有灵,定不忍见姐姐这般憔悴。”
南采薇递来丝帕让南声声擦泪,可帕子上华丽的金线缠枝莲纹刺得人眼疼。
“原该早些来迎姐姐的,只是我自幼体弱,今日只能在城外雪中等了几个时辰,没想到与姐姐错过……”
话毕,南采薇用帕子捂住嘴,不住咳了起来。
咳得肩头耸动不止,让人心生怜意。
南声声心底泛起一阵恶心。在雪中等她,那明明是在翠湖赏雪。
南怀宴忽然上前半步,“庄子上山水相伴,表姐应该过得很是自在吧。如今回来了,就把侯府当成自己家……”
南怀宴一副主人做派。
南声声没有理会,目光掠过少年腰间玉佩。
那是上好的和田籽玉,雕着双鲤戏莲。
三年前父亲寿宴,她曾见父亲摩挲过同样纹样的玉佩,说是要送给故人。
“听闻南境风沙能磨人骨血,夫人撑了三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