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无表情地看她,张海琪根本不怕,端过一份蛋糕放在他手边。
“专门找了德国糕点师做的,尝尝,黑瞎子说你很喜欢吃这个。”
江岚瞬间开心,被打断游戏的怨气都消失了。
芜湖,小蛋糕!
院门推开,江岚听到了但依然专心致志吃小蛋糕。
都说了我喜欢重甜的食物,好吃。
……
张起灵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人的侧脸,额发遮住了那人眉眼,在脸上打下一片轻柔的阴影,高挺鼻梁下,唇色淡白。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把叉子,手上蜿蜒着深浅不一的伤疤,两根修长的发丘指上是无数细小伤痕。
他的面貌和十一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更缄默了。
像是长白冰湖上被搅碎的薄冰,寒风穿过湖面,冰块随风微动,漂泊无依。
长白太冷,薄冰等不到初春化水重新融入湖中。
一日复一日的严寒让湖水再次结出一层层的冰,但碎裂的那块,却始终比整个冰层要厚一分,格格不入。
就好像他的哥哥,只愿做一块破碎的冰,再也不肯靠近烟火世间。
张起灵陡然想到几年前母亲讲过的那件事。
白玛坐在吉拉寺后门台阶上,门口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张起灵一身靛青藏袍,靠在石头上遥望着远处的雪山。
白玛声音温暖,徐徐地讲着当初的事,“我初见他是在山里,你父亲带他来见我,他是第一个祝福我和拂林的人。”
“他只有十五岁,做事却很果断,一句话就定下了要引产,桑珠为我接生后就把你抱给了他。”
“从那之后一直是他照顾你,他身上很多伤,但把你照顾的很妥帖。”
白玛远望着层峦雪山,“后来,我们开始往山下逃,路上遇到了张家的追杀,拂林引开了杀手。”
“他背着我,怀里还抱着你继续逃,路上遇到了雪崩,他紧紧地护着咱俩,万丈白雪压在他身上,我晕了过去。”
张起灵隐在袖中的手越来越紧,面容紧绷,他还活着,当年事情的结果不言而喻,但他依然感觉心脏酸涩难言。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在吉拉寺了,他挖穿了冰层,来到吉拉寺也一直不肯休息,忙着研究药方、熬药。”
自山顶倾覆的厚雪,只是站在下面就能感到人类的渺小,几乎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十五岁的张秉岚带着两个人,硬生生地闯出了一条生路。
这件事放在张家也是一件值得称赞的奇事,但白玛更关心他伤的有多重。
他应该休息,养伤,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这样的年龄太小,不应该忍痛不吭声,不应该习惯九死一生。
“受伤了要养伤,累了要休息,允许自己犯错,在学会照顾别人先照顾好自己,”白玛看向小官,“我一直想和他说这些话。”
“初时我以为他和拂林一样,从小失去双亲独自长大,后来才知道,他有很多亲人,但他好像并不幸福。”
话音落下,张起灵心脏猛地一缩,张秉岚这一生,太苦涩。
细细想来,十五岁前或许是他唯一称得上幸福的时候。
那时在训练场有朋友,在北京,有张胜青。
他有很多亲人朋友,最后依然是踽踽独行。
十五岁之后,竟无一人能帮到他。
……
江岚握着的叉子都掉了,不……他哥为什么在这儿?
张秉成扑的太急,江岚身体后仰,眼看就要跌到地上,张秉成抱着他转了个身,后背着地。
他笑的开心,耳边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他想要大声控诉,这次至少要摆三天冷脸,让这小子也提心吊胆几天。
念头一闪而过,张秉成望进那双沉默的眼睛,转瞬间就不忍心了。
说出口时声音颤抖,“下次,带上你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