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低头凝视她蓄满泪水的眼睛,镜片后的眸光阴沉得有些可怕:“我得让有些人明白,动童童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示意老陈开车送苏语凝和童童去医院,自己则在周围人群的帮忙下,押着刀疤男去派出所。
轿车的轰鸣声划破长街,苏语凝将童童紧紧搂在怀中。
孩子膝盖的纱布渗出暗红斑块,左臂不自然地垂落着,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童童的睫毛沾满泪珠:“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苏语凝的声音骤然拔高,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前世的记忆如毒蛇般缠绕上来。
两个孩子溺亡后泡得发白的指尖,她被陆长青打成植物人送进医院等死……
她猛地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医生伯伯马上给你治伤,童童最勇敢了对不对?”
车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斑驳投在童童脸上,他忽然伸出完好的右手,轻轻拭去苏语凝眼角的泪:“妈妈别哭,童童不疼。”
苏语凝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发,血腥味混着药水的气息刺得鼻腔发酸……
“患者三岁男童,额头玻璃划伤,左臂疑似骨折!”担架床的滚轮撞击急诊室门槛的瞬间,童童突然攥住苏语凝的衣襟,惊恐地看着头顶刺目的无影灯。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童童的哭声突然变得尖利:“妈妈!有针!”
白大褂的阴影笼罩下来,护士举着镇静剂轻声哄劝:“小朋友乖,打了针就不疼了。”
“不要!”童童拼命往苏语凝怀里钻,受伤的左臂撞到床栏,惨白的嘴唇瞬间咬出血痕。
苏语凝慌忙托住他的后脑勺,颤抖的唇贴上他冰凉的耳垂:“妈妈在这里,妈妈给你唱《小星星》好不好?”
沙哑的童谣混着仪器嘀嗒声在急诊室飘荡,童童渐渐止住抽泣,泪眼朦胧地看着针尖刺入血管。
当镇静剂开始生效,他蜷缩的手指仍固执地勾着苏语凝的小拇指,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X光室冰冷的金属门缓缓闭合,苏语凝的额头抵在观察窗上。
童童小小的身躯在仪器下缩成模糊的剪影,仿佛随时会被刺目的白光吞噬。她突然想起怀孕时做的第一次B超,屏幕里跳动的光点曾让她喜极而泣。
“左肱骨骨折。”医生的诊断书在指尖哗啦作响,“需要石膏固定四周。”
苏语凝机械地点头,视线黏在治疗室里哭到打嗝的童童身上。
护士正用碘伏清理他额头的伤口,棉签每擦过一道血痕,孩子的肩膀就剧烈抽搐一下。
当石膏绷带缠上左臂时,童童突然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妈妈,变形金刚摔坏了……”
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苏语凝冲进治疗室将童童拥入怀中。
石膏未干的凉意透过渗进来,她感受到孩子强劲而真实的心跳,终于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童童完好的右手笨拙地拍打她的后背,像她曾经哄他入睡时那样。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清淮带着满身夜色撞开门。
他左臂缠着绷带,在看到童童的瞬间,踉跄着扶住门框,喉结滚动数次才发出声音:“检查结果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