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安手里提着墨镜,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田榕那胡乱拼凑成的话题一个字也没有进她耳朵里,她那几近癫狂的亢奋状态倒像是刻在林楚安脑海中一样,而且越想她后背越是寒凉。
“你是不是要走了?”
上一刻还挺着肚子踩着自己影子蹦跳的人瞬间就僵直了身子。
林楚安看在眼里,却没有直接戳破,而是委婉的说道:“算算时间你来这工作也快有三年了,按照规定,只要工作到达一定的期限,县与县之间是可以选调或者走绿色通道的,规定上需要的条件你都有,只要日子一到,你把手续办一下,就可以回家工作了。”
“糖葫芦!”
田榕突然大叫一声,挺着个撑得圆滚的肚子就冲了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后又迅速的冲了回来。
“我最喜欢糖苹果了!”田榕咬了一口裹着透明糖衣的山楂,边咀嚼边笑着说道:“现在市面上基本上都见不到糖苹果了,除了山楂就是一堆花里胡哨的水果,现在居然还串棉花糖和巧克力来卖!花样越多越是难吃。”
林楚安咬了一口糖山楂,目光始终落在一脸笑意的田榕身上,她仿佛没听到自己的问题一样,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撸糖葫芦,笑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
既然她不想谈,林楚安自然也不好再开口,就在俩人即将走回小区时,田榕脚下一顿,歪头看向小区门口的标识牌。
进了小区的林楚安又退了回来,问她怎么了。
田榕那面具似的笑容终于有了破绽,在长夜里一寸寸开裂,掉落,最后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快乐小区....”田榕念着上面的标识牌,突然冷哼一声,嘲弄道:“应该叫可怜小区才对!”
这小区里多数是老人和穷人,因为老龄化过于严重,基本上每个星期都能在小区门口看到摆放的花圈和披麻戴孝烧纸钱的人群,丧乐哀声从早到晚震天动地的响,林楚安刚搬进来时甚至因为不习惯而动过搬家的念头。
习惯后就当是寻常。
唯一的不好就是哀乐听久了,便对尘世少了眷恋,有时候甚至会生出死了活了无所谓的念头。
“我,我就要回去了。”
田榕脚尖一挑,将路上的碎石子踢了出去,她道:“家里催得紧,连我外婆都上阵了,实在是扛不住,只能回去了。”
空中徒然一亮,林楚安抬头,只见林立的高楼上空悬挂着一轮几近正圆的月亮,田榕也停了下来,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轮圆月,看它沉浮在渐渐浓郁的云层之中,看它破开厚云,如新生一般光芒大现,悬在苍穹之上。
“回去了也好,最起码能省下房租水电费。安安姐也迟早要走的吧?”
林楚安目光仍在那抹净白的月色上,下颌微微一点,嗯了一声。
她们的婚房罗玉成已经交了首付,房子离俩家父母比较近,等她结了婚生了孩子,可以让俩家老人帮衬着带带孩子,至于她现在的工作还是离家比较远,一来一回,时间全浪费在路上的,是得想个能综合的办法才行。
“楠楠未婚夫早就把房子装修好了,就等着女主人回去打理了。”
田榕脚尖压着一块碎石头,碾着它在地上来回的转圈:“这么一想还挺凄凉的。”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嘛!”林楚安说:“谁不是聚了两三年又要被迫离开的,朋友是这样,爱人,亲人也是这样,所有的感情,经历,都是一次性的。”
田榕突然脚下一顿,眯着眼睛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