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守忠心领神会,笑着应了句:“陛下说的是。”
他们说话没刻意压低声音,姜姝仪趴着睡本来就容易醒,这就被吵得睁开眼了。
而后便听裴琰在头顶说:“太傅是朕的老师,他做这么多恶,朕也难逃识人不清之责,明日召翰林院侍书过来,朕要下罪己诏。”
帝王下罪己诏是大事,程守忠这次有些惶恐地跪下了:“太傅在先帝一朝便开始做这种营生,陛下那时还小,哪里能知道,奴才求陛下三思,不要为奸人折损了自己的名声啊!”
裴琰未置可否,只垂下眸,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姜姝仪对视。
他道:“醒了就起来吧,去里面睡。”
姜姝仪才不走。
她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扮了一下午的乖巧已是极限了,如今非要讨裴琰个准话。
于是她紧紧抱住裴琰的腰,仰起头可怜兮兮地问:“陛下是因为太傅的事生臣妾的气了吗?”
裴琰去掰她的手,语气淡淡:“你连思过都不知该往何处思,还是回去睡吧。”
姜姝仪顿时抱得更紧了,着急地哼了声,也不知是真慌张还是假慌张,横竖是开始晃他了,晃得他坐不稳:“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啊?陛下告诉臣妾好不好?不然臣妾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
裴琰想说睡不着是因为她方才睡过了。
外殿还有侍立的宫人,他到底没在这儿教训她,正声道:“起来,回内殿再说。”
姜姝仪难得听他一次话,松开手站了起来,但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裴琰没再晾着姜姝仪,直接起身拉着她去了内殿。
“姜姝仪,朕不喜你拿自己做筹码威胁朕,你今日说的那些话,朕听了很不舒服。”
内殿只有两人后,裴琰松开了姜姝仪的手,转身与她对视,如此说道。
姜姝仪眼睫轻眨了两下,才想起白日里,她为了让裴琰感同身受,假设自己也沦落入贼手的事。
裴琰没有用教训人的语气,但就这么淡淡的看过来,就让姜姝仪有些手足无措。
他只说自己生气,也不说要做什么,也不教训她。
姜姝仪不知所措了会儿,抓住裴琰的袖角,试探着小声认错:“臣妾是怕陛下不听臣妾的才那么说......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更何况陛下已经当场罚过了,臣妾差点喘不过气憋死过去,真的长记性了......”
裴琰眸光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
他不知姜姝仪怎么总能把一本正经的教训引到不正经上去。
“那算不上罚你,是你非要憋着气。”
裴琰还是解释了一句。
姜姝仪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忽然红了些,低下头,捏着他的衣袖嗫嚅:“陛下从来没这样过,臣妾有些紧张,舌头都不敢动......”
裴琰:......
看她这副模样,自己还能教训什么。
他只能让姜姝仪去睡,不要想乱七八糟的。
姜姝仪还有些不安心:“陛下真的没有因为太傅的事怪臣妾吗?会不会忽然有一日后悔了,觉得都是因为臣妾才害死了太傅?臣妾看的有个话本子就是这样,里面的男子在青梅和妻子中选了妻子,青梅因此死了,他就逐渐后悔,开始记恨妻子,要休了她......”
裴琰不理解她怎么总有这种奇思妙想。
“处死太傅是朕下的旨意,朕出言无悔,与你何干。”
姜姝仪还要说什么,裴琰打断:“去睡,不然今夜就别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