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望着头顶的夜空,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你打算往南走?”话是问她,可语气却没有一点疑惑,好像确定她就是朝南走。
谢遥收回目光,看他,“是,也不是。”
“哦?”崔蘅饶有兴趣,“北地大旱,颗粒无收,尸骨遍野,现在唯有南地尚有一存之地,你不朝南走?”
谢遥眼光奇怪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是说是,也不是吗,怎么光听前半截。”
崔蘅嘴角一僵,见他吃瘪,她心底暗暗偷笑,面上一派正经,“从北地逃出来的百姓,全部涌向南地,你有想过最终会被如何处理吗?”
崔蘅端正脸色,看她,谢遥看向远方,仿佛没有发现崔蘅的目光,继续说道,“而且,南地不必北地雨量稀少,现在刚进六月,正是南地雨季旺盛之时。”
“加上北地异常干旱,我怕南地今年的降雨也胜过往年。”
谢遥的话不多,说了两点都是点到为止,没有说完,可就是这短短几句,让崔蘅心神一震,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充满玩味。
她说的这些,简直不是普通一介白身布衣能想到的,结合她小小年纪还带着一个奶娃娃,能安全无虞走到现在,崔蘅眼光一冷,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次没有开玩笑,没有玩味。
谢遥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她把这些说出来可不是引他心生疑心,“普通人!只是以前在村子里跟夫子读过几天书,又爱看些杂书。”
“自然懂得比别人多些,再说,这些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判断出来的,好吗。”
崔蘅脸色微缓,但还是有些不好看。
谢遥见他这幅样子,似笑非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一个普通人难道还能对你不利,难不成你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崔蘅脸色一暗,不知想到什么,没有开口。
谢遥也不强迫他,自从看见他身上的伤,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
她不关心他的身份,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他对自己能有一份忌惮,不是那些能随意砍杀的人。
深夜寂静,再没有一丝声音,两人各怀秘密,没有再交谈一句。
旭日东升,日光照射在大地的第一缕光,便带了异常的灼热。
谢遥将平安喂饱背在身上,有了崔蘅,也不用担心后背有人下手。
长久微微佝偻的脊背,此刻轻轻挺直,她从腰间的挎包里掏出两个水囊,扔了一个给他。
崔蘅下意识接过,看着手里的水囊发怔。
“喝吧,今天一天就这一个,仔细点喝。”
“给我的?”
“不是答应了你吗,一天一顿,多的没有。”
崔蘅看着谢遥的背影,心里升起一抹古怪的被投喂感,他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干嘛呢?还不跟上。”
远远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崔蘅压下心底那古怪感觉,起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