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坛场,来到练功房。
道场的氛围就如古琴中的“吟猱(náo)”指法,时紧时松。
经昨夜一战,得知鹰扬府军动向后的松弛感瞬间没了。
如不是周奕发现及时,太平道死伤绝不止两人。
现在巡山加派成三人一组,还安排道场中的帮工协助,前后呼应。
“今日可有消息传回?”
夏姝等在山门前,眼睛瞅着松林小径,一旁的晏秋则捧书来读。
听到周奕的声音,两小道童转过头来。
“师兄。”
二人唤了一声,夏姝接着道:“上山递信的人还没回来。”
“嗯,如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
周奕回去等待,直到天黑也没有任何讯息。
第二日,依旧如此。
他已大感不妙。
匡晖身死夫子山第三日。
周奕喊来夏姝、晏秋,与两小道童一起上到夫子山之巅,峰顶有一石库,备着药材,这算不得秘密,道场不少人都知道。
但在石库后端,峭壁前沿,里面还一方暗室。
此地只有角悟子与三名真传知晓。
将丹书、经卷,金银等贵重物品全藏在这里。
万一跑路带不走这些东西,日后也有机会拿回来。
两娃还算镇定,毕竟周奕早先就说起过。
晏秋找了些枯草木枝,将地下暗室伪装到位,以免被人碰巧发现。
夏姝瞧见周奕往怀里揣金子,眨眼问道:“师兄是打算亲自下山?”
“嗯。”
周奕表情严肃:“不能再苦等下去,若今日还无消息我立时动身,也许...负责传消息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两娃明白深明其意。
夏姝想起一件事,赶忙道:“师兄知晓巨鲲帮在雍丘的驻地吗?”
“听窦魁说,他们原来的联络地点被对头毁掉了。”一旁的晏秋加了句。
这事还真不知情。
他摇了摇头,又夸两娃心细。
“若真有乱局,你们两个要机灵一点,届时我不一定能照顾周全。”
“师兄放心。”
晏秋个头虽小,却也豪迈:“我还不懂事时,师父将我从死人堆里面捡了回来,教我识字读书,又教我许多道理。”
“如今我已长大,是条不输给张三哥冯四哥他们的好汉。我不怕死,能护着夏姝和师兄撤退,绝不拖后腿。”
他咬着牙齿,样子挺凶,看向周奕和夏姝时,眼中却不禁水汪汪的。
又想到满头白发的师父,心下更酸,无比舍不得这三人。
“笨死了。”
夏姝在旁边敲他脑袋,打得晏秋哎哟一声。
她双手环抱一脸不满地教训:
“师兄叫你机灵点,没叫你生离死别,你若成了尸体,我们要挖坟要做法事要给城隍烧送度牒,还说不拖后腿...”
“忘了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教的?”
“当然不敢忘...”晏秋揉着头,拧巴道:“兵荒马乱,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周奕又感动又觉着有些好笑。
还是师父有惊世智慧啊。
诶,我是太平教主。
他老人家脚程快...已经溜之大吉了。
从背后拍了拍两娃,叫上他们一道从峰顶下去。
太平道场外边另有营生,主要是农庄和药铺,周奕与他们商量,看看哪些地方适合转移家当。
下到坛场附近正准备寻窦魁,巧的是窦魁正奔着三人过来。
周奕心道有事,快步迎了上去。
“师兄!”
他们远远就喊了一声,周奕的目光越过窦魁,扫向他身后一干人等。
张诚与冯四抬着门板,上面正躺有一人。
那是个身着粗布衣衫的老翁,周奕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经常朝道场挑菜送米的老李,因其右眼角附近有一块伤疤,听说是几年前被征调为河工修邗沟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