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起身的宋元听到这话不免一怔,疑惑道。
“先生可还有什么指教?”
老人闻声微微一笑,“少侠今日可是机缘巧合得到一封信?”
宋元愣了下,下意识就要从怀里掏出那封看不懂的信件递去,却被老人抬手拦下。
“少侠无需给老朽看,老朽是局外人,对这上面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宋元手顿了顿,似是明白了什么意思,询问道。
“先生所言,莫非这信会给在下带来什么不好的事?”
老人摇摇头,并未过多说明,而是话锋一转,提醒道。
“少侠进屋之前,老朽曾占得一卦,依卦象来看,少侠不日会有一场牢狱之灾,但并无大碍!”
“牢狱之灾?”
宋元心中一阵无奈,自己怎么又要碰上事了!
老人点点头,随即凑在宋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宋元的表情不断变换着,显然是老人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神色间带着几分犹豫,甚至是困惑,良久,他才忍不住询问。
“先生,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妥?”
老人不言,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而今江湖已然厮杀不断,非一人之力所能避免,逢人论世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宋元琢磨着老人的一番话,没再开口,见老人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宋元便起身告辞。
临出门之际,老人还不忘提醒一声两人的约定。
宋元默默点点头,看了眼那依旧睁着一双大眼,仿佛很是好奇的小丫头,这才轻轻掩上屋门。
回到自己所在的屋子,谢涟依旧睡得如死猪一般,宋元也没有出声叫醒,而是躺在了床上,瞪着一双眼直勾勾望着屋顶。
不知何时睡去,等到他再次睁开眼,已然是翌日午时。
迷迷糊糊睁开眼,多日劳累,身上传来阵阵酸痛,就连脑袋都有些发懵。
“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小爷就得饿死了!”
谢涟埋怨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扭过头,就见他正坐在桌前擦拭着鬼刀。
冷不丁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宋元兴致淡然,起身缓了好半晌,这才拿起墨锋,随着谢涟走出了客栈。
二人寻了个小馆简单吃过一口饭后,宋元便鬼使神差带着谢涟来到了那一老一少说书的茶馆。
依旧人满为患,二人不出所料又只能站在人群中听起了小丫头说书。
谢涟显然没见过这场面,眼中闪烁着好奇之意,倒是宋元一直沉默着,目光不时在爷孙二人身上游走。
面色平静,不见喜怒,像是在出神。
直到夜幕落下,小馆再度到了打样之际,二人才各怀心思回到了客栈。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宋元难得起了个大早。
站在窗前,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景象,兀自发着呆。
今日正是那晋王李存勖选定的武学大比之日,这街上行色匆匆的众人想来都是去凑热闹的。
原本宋元也想去瞧瞧,可想到老人那夜称自己有牢狱之灾,宋元这兴致立马就淡了下去。
这时,谢涟悠悠转醒,见他站在床边发愣不由含糊着问了句。
“你傻站着干什么?”
宋元没回应,半晌才像是做下了决定,回头道一句。
“穿衣服!”
“嗯?干嘛?”
“今天有武学大比,说好了去凑热闹的!”
宋元一边检查着要带的东西,一边轻描淡写道。
是祸躲不过!
与其畏首畏尾,倒不如顺其自然!
谢涟闻声轻叹一口气,不情不愿地爬起身穿起了衣裳。
一刻钟后,二人先后走出客栈,随着人群朝某处方向而去。
却是不曾注意到,客栈某间屋内,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几分古怪的笑意。
武学大比在太原城西门口的万柳营演武场举行,相距城中尚有不近的距离。
二人跟着人群走了近乎一个时辰,这才远远看见那郁郁葱葱的万株柳树。
演武场很大,占地二百余亩,设有演武堂、牌坊、箭道等场地,平日里供军士操练,眼下便成了这大比的场地。
场中有着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之上设有擂台,擂台四周守着几名军士。
而在擂台的正北方,还有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其上摆着一架鼓,一张尽显奢华的椅子。
毫无疑问,这正是给那尚未露面的晋王准备的。
等到宋元二人赶到的时候,演武场上已经围了数百人,乌泱泱的人群将视线堵得严严实实的,只默契地留下通向城内的一条道。
好在宋元二人身形小,顺着人群挤到了一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地带,这才将擂台的景致尽收眼底。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演武场的人越来越多,二人回头望去,已是不见人海的尽头。
宋元不由感叹着这晋王的号召能力,倘若真能被他选拔出武艺不俗的将领,对其手下的沙陀军而言可是不小的助力。
而且到此处来的也不见得是晋地之人,昨日在面馆,他可是见到了不少从岐地、梁地前来的武者,听其言谈分明有意参与。
隐隐的,宋元已然从中嗅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阳谋。
就在宋元思索之际,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众人纷纷朝着那小道上看去。
宋元自也投去目光,便见浩浩荡荡一队人马疾驰而来,皆身着甲胄,从周围人兴奋的叫嚷声中,宋元便已明了这伙人的来历。
晋王,李存勖!
一行人很快来到演武场,直奔擂台方向而去,台下的众人也默契地高声呼喊着。
“晋王!晋王!”
足以可见,李存勖在晋地的声望。
一行人下马,簇拥着几道身影走上高台。
宋元的目光跟随,终停留在处于中间位置的一道身影上。
鎏金鱼鳞甲配朱红战袍,肩甲雕飞虎吞口,内衬绣有“唐”字的玄色中单。
一张脸俊朗秀气,丝毫不见武将该有的锋芒锐意,倒像是个文人。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如今的晋王,李存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