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吃着专注,心念一转,闻檀悄悄将去火汤盅往旁边推了推。没能在娘家吃上饭,她泡热汤时就已经腹鸣如鼓。
高大厨不愧是御厨后人,光是琢磨念秋给的那本食谱,琢磨出来不少新菜。
酒酿清蒸鸭,豆腐皮包子,菜式精致且美味。鱼汤奶白鲜美,上面洒了撮小葱,一口下去就有了酣畅淋漓之感,根本没空闲再说话。
身后伺候的婢子夹菜动作不停,英贵有样学样,不甘落后也给自家主子夹。
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从小良好教养让薛泗云没办法浪费碟子里的食物,跟着闻檀一通吃下来,又有些吃撑了。
直到闻檀放下筷子,他竟暗自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冷睇英贵一眼。
脑袋憨憨的小厮恍然大悟:“主子是不是要奴才推您出去消消食?您今日的确吃得有点多,晚膳吃多了不好消化,免得肠胃不适。”
一双双目光看过来,薛泗云无奈颔首,懒得跟个憨货计较。
与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英正极有眼色,文武双全,当初就该派其他暗卫留在江南继续暗访,省得其他人用起来处处不趁手。
他抬起一双温和眸子看向闻檀,邀请道:“夫人要不要一道去院里走走?”
秋日天黑得早,夜里还起了风。
闻檀靠在玫瑰圈椅上,捧着琉璃盏小口小口喝花茶,舒服地眯起眼睛来,冲他摆摆手:“外边天冷,夫君仔细身体早点回来。”
慵懒得像废太子养的那只异瞳波斯猫。
薛泗云点点头,清冷的眸子里显出一点笑意,转动轮椅出了曲径堂。
正巧奴才们收拾好桌子,连带那盏黄连苦瓜汤一并撤下去。
薛泗云瞥一眼,才发现那盅汤一口都没动过。
他轻哼:小骗子!
薛泗云刚走没多会儿,守门的马婆子便进来禀告:“账房夏先生与库房的张妈妈,正在外面求见世子妃。”
这两位与松涛苑八杆子打不着干系,突然求见指定没好事。
闻檀不耐与他们假意周旋,“不见。”
马婆子迟疑:“可两位管事已经到门外了。”
气氛骤然变得安静,一时间只余下茶盖磕碰在杯面发出的轻响声。
春兰走到马婆子跟前,疾言厉色地训斥道:“未经通传岂能私自放外人进来?一点规矩都不懂,日后别进松涛苑伺候了,换上旁人来。”
马婆子辩驳道:“两位管事奉了老祖宗命令前来,老奴怎敢阻拦?”
“老祖宗出了名的重规矩,定是你们这些奴才松散惯了,连最基础的尊卑礼仪都分不清。今日未经通传,他日是不是就能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这么一顶罪名压下来,马婆子脸子彻底白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春兰姑娘……我不敢了,求你饶过这一回罢。”
松涛苑换了新主子管理,奴才们听闻世子妃不学无术,想必连管家都不会,这两日颇有些松散。
闻檀先前忙着敬茶与回门的事,没功夫面见他们立规矩。
马婆子此番正好撞到枪口上。
春兰故意晾了她几息,见闻檀微不可查地点下头,才松了语气:“世子妃心善,这次便算了,仅罚你一月的俸禄。下次再这般擅作主张,哪怕松涛苑跑进来一条狗来,直接让安伯擎了你发卖出府去。”
这番指桑骂槐,叫门外两位管事气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