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莺笑眯眯的打圆场:“娘,小五好不容易当上世子妃,您可不能再随意教她规矩了。”
闻檀觉得这对母女一个比一个有意思,表面贤良,一张巧嘴颠倒是非黑白。
大房庶女在两人联手打压下,个个比不得大娘子出挑。
“母亲误会了,是世子舍不得女儿离开太久。”闻檀娇羞地埋下头去。
从薛泗云视角望过去,她纤长的眼睫半遮住眸光黠光,唇边的笑容也甚是乖巧。
口中却明晃晃地炫耀:“公爹认为女儿冲喜有功,开私库,送了不少礼来。我能有今日的风光,这一切多亏了长姐。”
刘氏母女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却不好发作。
所有人都知道姐妹换亲,唯有闻檀大咧咧的当众挑明,仿佛察觉不到气氛尴尬似的。
传闻中被薛泗云克得病重的闻家大娘子,如今好端端地站在厅堂中,唇红齿白,转头就另许了一门亲事。
察觉到这点,闻莺故作虚弱地以帕抵唇咳嗽两声,娇弱地依靠着刘氏,眉梢含起无限愁绪。
像是被逼让亲似的。
薛泗云唇线的弧度变冷,眼神半分都没给她,起身朝闻秉钧见礼,透着一股子的温和,“小婿明璋见过岳父。”
俨然薛泗云是个佼佼者,天生的政治家,披上君子的虚伪假面时,眼眸俊雅含笑,一举一动贵气天成。
闻秉钧脑海中蓦然浮现“端方自持”四个字来。
听着对面那青年用感激的语气真诚至极地说道:“多亏岳父把檀儿嫁与我,世子妃福泽绵延,几次三番把我从阎王手中拉回来。来人,快把厚礼抬上来。”
一声令下,捧着红木鎏金礼盒的侍卫鱼贯而入。
礼单上既有“东海珊瑚树十二株”“前朝顾恺之仕女图卷”等字样,又有黄金玉器名贵石雕,其贵重程度叫人咋舌。
厅堂中根本摆不下这么多东西,越过门槛,一直摆到院子中,在天光下耀眼至极,刺得刘氏母女眼底发红。
五娘子哪里要被侯府退亲,分明极受侯府重视!
而方家的礼物,则孤零零地被挤到角落里。
方鹤归顿觉难堪。
待余光瞥见病气十足的薛泗云,正好对方抬眼看来,朝他露出一个礼貌且虚弱的笑。
他故作清高地点点头。
侯门世子又如何?连行走都成为问题。
而他,前途无量,即将拜名师攀高亲,未来进朝堂步步入阁风光无限。
“……侯爷,这太贵重了,烦请收回去。”闻秉钧不赞同地摇摇头。
世家讲求一个雅字,何尝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跟不要钱似的堆砌在地上。
俗,简直俗不可耐!
刘氏心口剜血,脸颊已从紫红转为青白。既眼馋这堆东西,又怕收下后从此会低闻檀一等似的,纠结的帕子都快搅皱了。
“这些大多数都是当今赏赐给父亲的。”薛泗云嘴角依旧噙着温和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既是御赐之物,这些黄白之物便没那么庸俗了。
闻秉钧脸色缓和下来,连带着看向归宁侯的目光没那么排斥了,“亲家公一片诚心,苇杭却之不恭收下了。正巧某新得了一幅名家之作,不如移步书房观赏?”
对方从一声侯爷尊称到亲家公,差点搬空归宁侯私库里御赐的好东西。
他打掉苦水往肚子里咽,肃脸点点头。后悔不该为了试探嫡子,厚脸皮来闻家做客。
薛泗云忽然开口:“岳父家中今日有新客,我见此君满身才气,也想同君说经问道。”
归宁侯猛然抬起头,一双锐利眸光扫向方鹤归。
他那嫡子暗中替当今办了不少事,可不是什么善与人交往的谦谦君子。